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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雍人已冲杀上来,两军短兵相接,狄雄忽然带了整整两路人撤走,其他人不明情况,一时军心大乱。
狄迈大声问:“狄雄下令后撤时,没受什么伤么?”
暗探回报:“有人刺杀,但未得手,只刺伤了他。”
狄迈点头,知道狄雄命大,躲过一劫,当下也无暇懊恼,大敌当前,更来不及派人去追,让亲兵将自己赶路时卷起的大旗张开,下令击进军鼓,让各营听见,以示绝不后退之意;同时下了严令,各路人马若有无故离了本营的,无论官职高低,自大将以下,一经发现,全部斩首。
他在军中威望极高,士卒无不仰望,见他帅旗不倒,稳稳立在中军,各营只乱了片刻,骚动便平息下去,几路人马各安其位,虽遭雍人冲杀,却仍没乱了阵势。
陆元谅倒是老当益壮,他麾下的雍军也堪称精锐之师,甫一交手,狄迈就觉出和他先前所征诸部的不同来。
这些雍人战意极高,死伤许多人,剩下的也不后退,竟然仍敢上前来。
狄迈一开始只坐镇中军,后来不得已,也亲身冲入战阵,同雍人厮杀起来。
除去在亦集乃那次以外,他少有同雍人主力对敌的时候,这次真刀真枪地一试,就知道啃到的是怎样的一块骨头。
他要先解决国内的事,并不想在这时候同雍人硬碰硬,加上惦记着刘绍那边情况,心中着急,想要快些回军,谁知雍人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脱,几次抽身不得,愈发恼恨,索性放开了杀他个天昏地暗,于是一马当先冲入雍人军阵,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一左一右砍翻了两个。
身后亲卫鼓噪而入,却竟然追不上他,砍缺了宝刀,也始终缀在他后面,没法赶上他的马头,更不必说就近护卫。
见主帅如此神勇,麾下健儿也无不被激发了血气,高喊着同雍人拼杀,陆元谅本为捞便宜而来,不肯吃亏,见此终于退军回师。
狄迈自是不加追赶,顾不上身上几处小伤,留下一路人马殿后,当即整顿剩余人马北上。
先前激战之时,他已收到消息,狄雄果真带人奔袭刘绍所在的后军,意图趁乱擒住他。
但刘绍早料到如此,备好了无数竹头、木尖,一听见狄迈处有异变,便下令扎营,制成鹿砦,布置在营外。
狄雄率军奔袭,本来打算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见到营中防守如此严密,当即傻眼,若是掉头就走,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实在不舍,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猛攻。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随狄迈南征北战,见过他如何用兵如神,也隐约察觉出来他和这姓吴的雍人关系非同一般。
他在金城时,就听说狄迈对这雍人十分倚重,等这次出兵之后,就更觉着离奇了。
狄迈这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脾气上来,对谁都不讲情面,军中将领,有谁没挨过他骂?
他那个叫什么叱利兀的亲兵统领,天天垮着张马脸,就不必提了。哪怕是他和狄申这两个做哥哥的,在狄迈面前,脖子也硬不起来,哪件事情做得不入他眼,一声冷笑就砸在地上,都曾被他骂得孙子似的。
狄申去年回了金城,倒是耳边清净了,这大半年里就只剩下他这一个孙子,是孙子中的孙子,一人挨了双份的骂,时常气得他牙痒痒,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可就是这样,两年多来他居然没见过这个姓吴的雍人挨上一句,单凭这点就不一般。
更不必提他明明有军职在身,可每遇战事,狄迈从不让他对敌,不仅把他留在后面,还次次派重兵保护,好像他是块传国玉玺,唯恐有什么闪失。
哪怕这人当初的确一路保护狄迈回国,对他的恩情很大,可也不必这么多年还把他当亲爹供着吧?
狄雄思来想去,只能怀疑狄迈在雍国时另外认了这么个爹,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却也知道刘绍这人十分重要,只要把他擒住,不怕狄迈不乖乖就范。
他横了心要攻入刘绍营寨,无奈骑兵遭了鹿砦,一时间冲不进去,营里又趁机放箭,仅仅冲锋两次,就折损了不少人马。
现在摆在狄雄面前有两条路走,一是再搏一搏,只要能擒住刘绍,就万事大吉;二是抓紧赶回金城,同狄广合并一处,关闭城门,防备撕破脸后,狄迈回师来攻,城中来不及应付,一朝变天。
他一时犹豫不能决,正摇摆间,忽然瞧见那雍人登上营中高处,远远望向自己,同旁人指指点点,一只手还压在眼睛上面,挡着日光,似乎颇为闲适,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下定决心,留在此地不走,非要生擒了他不可。
他事后才明白这是此人的缓兵之计,目的是拖住自己,不使回到金城,拖到狄迈回军后再做打算。
可他那时哪里想得到这么远,被他那副作态激得热血冲头,别的什么也顾不上,又下令发动冲锋。
附近是一片平原,没有可遮蔽处,骑兵一面顶着箭雨,一面拆毁鹿砦,一面艰难上前,几乎每往前几步,就要丢下几十具尸体,好容易攻到寨门处,却又攻不进去。
营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下了长枪,一见他骑兵靠近,就从缝隙间忽然刺出,又马上收回,即便伤不到人,也常常刺死马匹,他麾下骑兵所带都是弯刀,根本近不得身,眼看着就是那么一道薄薄的寨门,拿脚一踢就能踢倒,却居然攻不进去。
他心里嘀咕起来,知道再这么拖下去,等狄迈从雍人处脱身,自己被前后夹攻,想再跑就难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忽然,营里像是后劲不继,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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