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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若放,便再难收回。”宁则沉着脸,“昌盛王父子把持京中军权,日后还不是靠他一人吃饭?我等还是被个毛头小子算计了。”
身边人不敢附和,只垂着头,分外丧气。
“祸事未及平民百姓陛下才没有降罪。”丁仕良忽然道,“当下关口,该以护卫京城安定为首要,以免陛下真的不留情面处罚我们,抓个纵火人通塌了天,画舫焚烧那日若不是赵五谷及时赶来,只怕要烧进皇城。”
宁则一顿,看向丁仕良:“老丁,你什么意思?”
丁仕良抹了一把嘴巴上的酒渍,撩起腿上衣袍大咧咧地拍了桌子:“老子说赵五谷那小子虽然与六州无干系,但他能用,世子也就用了。”老头冷笑出声,“起初你与我们说甄云濯弄权擅专,一个什么见识都没有的小子不能统领京城,也就是拿着城防营在手上玩一玩,我们万万不能让他上手管事,要打压着些才能成长。”
“我是如此说过,这不是事实吗?他还没有领兵,就已经会在布防策要上玩阴阳了,这不是弄权?”宁则脸色冷下来。
“呸!是个屁!煜威后当年入京时你也是这么说!”丁仕良站起来一把踹了椅子,直言道,“京城百姓谁人不对城防营赞不绝口,禁军在王爷手上这么多年也从无错乱。秦隋那孙子倒了,校场和兵营牵扯无数,城防营和禁军却干净着!北胡那帮子蛮夷来京,就让他们看这天大的笑话!”
丁仕良越说越气:“还有,你叫我去给那个徐雪尽下马威,结果叫人家捏着脖子训,下回,你自个去说!太后对我丁家恩重,如今要被扣上这忘恩负义大不尽的帽子,呸,老子有口难言!”
“丁仕良!”宁则被他惊讶道,气得不行,一时脸面都撑不住。
“我今个就去改投城防营捉贼去,跟你们在这争权夺势的,还要惹一身膻!”丁仕良拎了披风扛在肩膀上,愤而离场。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也不敢看宁则。
甄云濯给他碗里添菜,听徐雪尽说自己怎么三笑忽悠人听得好笑:“我娘子这聪明劲,不在军营里给我当个军师可惜。”
“不不不,我也就记名字好使了。”徐雪尽适当谦逊,实则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你还没与我说是怎么回事呢?”
甄云濯伸手替他揩去嘴角的饭粒,目光温柔:“很是简单。宁则本该是禁军大统领,因陛下要安抚父亲才失了这个位置,他一样的瞧不上六州,但做人又最是表里不一。我先明晃晃地口头指挥要将所有人换成自己人,装作气愤病退,实则齐煌晋那里的布防策要又是极合理的安排,禁军、城防营皆有新将往上。”
徐雪尽冲他竖拇指,嘴里还吸溜一口嫩豆腐:“妙啊,怀霈兄。那京城乱的也太凑巧了。”徐雪尽眨眨眼,“纵火人是你安排的吧?”
“嗯。”甄云濯坦然点头,“偷宝的盗贼,烧驿馆的人,连南洋摔碎了宝物也不例外。后面一切就顺理成章,颂莲是个意外。”
“嗯?”徐雪尽不太相信,“若不是他受了伤,陛下推人及己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甄云濯轻弯嘴角:“我原想着去巡视佛寺的,本就是陛下自己。”
“咳咳咳!”徐雪尽没忍住,扯着手帕咳出许多还没咽干净的豆腐,他倒是没想到世子这胆子,都敢直接奔着天子去了,“别动,丢人。”
他简单言语制止甄云濯要帮他擦拭的动作,转过头胡乱擦干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太冒险了,陛下身边的护卫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是,锦衣卫是不太好对付。本也没打算怎么着,就是骚扰一下陛下,让他怀疑有人泄露自己的行踪,依陛下的脾气,东厂和锦衣卫都会被问责,但宁则等人,绝对是大罪。”听起来还很是遗憾,“既是颂莲代他出来,想必陛下近来身子又不好了,计划有些不尽如人意,但结果还行。”
“哇。”徐雪尽听得目瞪口呆,“你想趁机往锦衣卫里也放人手,再好好痛击一波东厂,顺道还能掌控京城兵权,不错。”
他诚恳评价:“富贵险中求。”
甄云濯笑起来:“还是得多谢娘子太极大法好。我听说,有人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男人温柔神色变得玩味,凌厉五官忽然有些渗人,“是谁?”
徐雪尽不以为意,说起这个倒是来了几分认真:“说起来,你当真不要以前的老人吗?我虽不懂什么治军之道,但若是有可用的老将,世子该给个机会。”
“什么?”甄云濯已然计较上的眼神散得措不及防。
“我说丁仕良,那位丁大人,今日一群人里只有他是个敢说敢当的。既不畏惧权势,也畏惧权势,我觉着与宁则那帮人都不一样,若是他能力尚可,世子不妨看看呢?军营应该不比朝堂玩心眼儿吧,这样的人不是正好能养成良将?”徐雪尽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下“丁仕良”三个字,越想越美,“若是他不是个孤僻人,还能带好些人站队在你这呢。”
甄云濯知道他言之有理。
丁仕良此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甄宁熙早先就看中他忠心直言,只可惜他与宁则同期进入兵营,为人耿直不太聪明,容易受到挑拨。煜威侯战死,建恒大将军隐退,他跟着宁则也是意料之中。
但甄云濯不太喜好这样去矫正一些沉疴,丁仕良人情里混了大半辈子,若有执念在身上,极难掰回来。
“但是他说了你不好。”甄云濯看着徐雪尽,“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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