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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趋利,无人能免俗,你我也一样。硬要说人与人的不同,那大抵……只是看心里有没有那杆是非公理的秤罢了。”
裴玉戈垂眸道:“若不免俗,你应当如一年前自己所说的那样,将所有的责任推给我,而不是当着群臣的面同你亲兄长争执。”
“玉哥这话说得我心里又暖又甜的,几乎要飘到仙界去了。”萧璨唇角勾起一抹笑,他歪过头看着裴玉戈,开口却如以往那般没个正经。
倒是裴玉戈,一如平常的严肃,他一直盯着恩师的牌位,平静道:“我是认真的。”
“玉哥是正经人,我知道。”
萧璨依旧是那副玩笑的口吻,他轻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高风亮节,比起温姨母她们还远远不及。只不过是我的私心所为在世俗眼光看来属实是不值当的,偏我又这么做了,才让玉哥觉得我有多好似的。”
“无愧天地、无愧礼法道义,私心又有何不可?”
“玉哥这是偏心我,可没一碗水端平,照你这么判,温姨母的那些亲人可也都是在做他们自己觉得无愧天地的事。”
“恃强凌弱、忘恩负义、自私凉薄,也敢称无愧?”
萧璨不答反问道:“那玉哥是如何看温氏的那些人?”
“无关之人。谈不上怨怼,至多是…不忿他们凉薄冷血罢了。”
作为亲历者,当初令裴玉戈心寒的不仅仅是天子的漠视,还有那些本该是血脉至亲的人对温燕燕的背叛与抛弃。
萧璨听罢摇头轻笑,开口说的却是裴玉戈的事。
“幸得襄阳侯府根基不深,裴侯又是苦出身,玉哥才没有自小体会门阀世家的凉薄。”
裴玉戈抿唇不语,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缓缓道:“我并非无知天真之人,种种悲剧也是亲眼见过的。可也正因为见过太多了,才格外不喜。”
“我接下来这话…玉哥听了或许会不舒坦,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你说。”
“若只以为人论,玉哥所说皆没有错。因为错的一直不是你我或者旁人,而是这世道。”萧璨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世家门阀人口众多,人心难齐,故而若想长远,势必需以家族利益为先制约族中子弟。无论道理、一致对外,方得长久。外人看来自私凉薄,可千百年来,能成气候的门阀世家皆是如此,而门阀之上,便是皇家,本质都是一样的。”
“从来如此…便是对么?”
“世道如是,对错真的还重要么?君王社稷如舟,门阀世家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早些时候便说过,朝代更迭,哪家做得了皇帝还未可知,我这出身未必比旁人尊贵多少。君王虽享臣民生杀大权,可若想长久,仍不得不受各方掣肘、顺势而为,这一点你我都改变不了。”
裴玉戈垂眸沉思,片刻后才又开口。
“你是因为早早看透这些……才只愿意做个逍遥自在的富贵闲人?”
萧璨点头,无奈笑笑道:“也算是吧。更多的还是我这个人不喜欢拘束,不过现在的情势…说这些也没用了。”
温燕燕的死牵连出了先帝在时的朝廷秘辛,无论为公为私,他俩都不可能在知晓一切后将真相抛诸脑后,只顾自己平安顺遂。对于萧璨来说,过去的选择已成云烟,他没得选,再想也不过是折磨他自己而已。
裴玉戈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已做好决定,他开口,直言:“殷绪离疯癫只差一步。”
身旁人此时默默接了一句,“我知道。”
“他发疯的时候说了很多,有他父子二人的、有…当今陛下的,也有其他人。只是礼王府,殷绪只知道礼王府暗中帮忙周全做了不少事,并不知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
萧璨依旧点头平静道:“我都知道。余默前日同我说你神思郁结,恐怕你一个人把事儿闷在心里,到时候伤了身子,特意让我同你说说话,排解一番。”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夫。”裴玉戈轻叹了口气,“明珠,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处置殷绪?”
萧璨一听便都懂了,反问道:“玉哥怕我因为你对殷绪的处置而心生芥蒂?”
裴玉戈略犹豫了下,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萧璨见他点头反而露出颇显无奈地笑容。
“玉哥怕我觉得你狠毒?”未等裴玉戈做出回答,萧璨便自顾自接着说道,“玉哥,我说过的,我喜欢你的‘不择手段’,因为我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手段君子一些也好、小人一些也罢,都无所谓。若句无情点的,朝野上下比你规矩的古板学究多了去,单论漂亮皮囊,以我亲王之尊,只要我想要就一定会有,可那些人…他们不值得我甘心为之雌伏。至于你说殷绪的处置,我只能说如果人交到我手里,他连发疯的机会都不会有。”
裴玉戈抿唇不语,良久,他才开口,低声说了句:“是我多思了。”
萧璨牵过裴玉戈的手紧紧攥住,随和一笑道:“玉哥可自信些。虽说名份上是我娶你,可关起门来,我是连身子都给你了,夫君在外若不凶一些,可怎么疼我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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