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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你了。”
庄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下颌线条凌厉,顾俭的笑容带有一丝成熟的意味。
“这里是不是很难找?”顾俭开口问道。
他就像问一个虽然许久没联系但是没有发生过任何龃龉的旧友,额顶的发丝被风不经意地吹起,露出他漆黑的眉眼。
一颗雪粒子钻进庄榆的脖颈处,她肩膀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大约是没等到她的回答,顾俭微微低头,下一瞬,庄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顾俭在夜风里站定,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尴尬从庄榆的脚底蹿到大脑,她终于想起来回以笑容,只是笑里带着难以避免的陌生和疏离。
“是有一点难找。”
从没有想过的重逢的开场白。
距离他们断交已经过去很多年,这些年庄榆不是没想过和顾俭再重逢会是什么样,但是总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他再一次被委任来接路痴的她。
可能这就是普通同学也会有的待遇,大家也已经成熟到可以维系表象上的体面。
“麻烦你下来找我了。”她强行端出原本不打算展现的素质回道。
顾俭听到她的话,看着她笑了笑,对她的礼貌感谢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走吧。”
他将她让到路内侧,庄榆莫名想起高中那几年。
她和他做了三年的同学,顾俭做了三年的体委。
每次跑操或者上体育课,整完队以后,他从来不站在最前面领队,而是跑着跑着就站到她旁边。
一开始是迫于班主任的“淫威”,他被迫监督她跑步,后来就是很自然的一套流程,甚至同学、老师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好像体委就应该站在队中间。
那时庄榆也总是精力很旺盛,一到下课就叽叽喳喳的,有数不清的话要跟他说,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真的以为那条路,她和身边的同学都会一直走下去。
想想真是蠢钝如猪,再喜欢上学也会有毕业的一天,世上也不会有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只是庄榆没有想过,在别人眼里那么好的朋友会散得那么快,快到直到今天,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好在,她早已认清男的各有各的神经,脑子出问题也只是早晚的事。
阔别多年再次同行,庄榆没有看身边的人,只是百无聊赖地低头看地上的影子,可能也只有影子这样看不到真切面貌的东西,才会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接到她了,嗯。”
庄榆分神地间隙听到顾俭在身侧打电话,可能是方婧的电话,还没等她回神,手机已经凑到她的嘴边。
她因突如其来的动作倏地抬头,就对上顾俭的眼睛。
他定定地看向她,“你跟她说,我是不是接到你了?”
庄榆不是很懂他在做什么,原地怔了两秒,才对手机“嗯”了一声,才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酒店大堂,她拍了拍身上的雪,透过大堂的玻璃才注意到顾俭今天穿得相当正式,裁剪利落的棕色大衣,内里是更深一点的棕色毛衣叠白色衬衫,饱和度略低的蓝色领带被打成四手结,气质俨然和高中时的那个人不同。
用庄榆仇富的有色眼睛看的话,有点装。
而她今天穿了钟小岚钦点的米色大衣搭浅卡其羊绒裙。
就像钟小岚过去开家长会,总是精挑细选,那时候庄榆就觉得她虚荣,钟小岚很坦然:你妈这一辈子就是虚荣。
庄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走上了这条路,只是步子踏得远不如她妈来得自洽。
“小心台阶。”顾俭适时地提醒她。
庄榆机械道:“谢谢。”
和顾俭同处黑暗的不自然感已然消退,庄榆甚至觉得,是不是应该学习顾俭找一个话题来化解多年没见面的尴尬,大家都是成年人。
恰巧看到大厅立着的起码有一扇门那么大的婚纱照,庄榆看了一眼新娘,不是方婧,看来今天还有别人结婚,就随口问了一下,“她的老公长什么样?”
顾俭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和谁比?”他看起来有些认真,眼睫落在了那张婚纱照上,眉头微微地蹙了蹙,很快,又看向庄榆,“我吗?”
说完他就笑了。
“嗯。”庄榆应了一声,死装男还是那么自信,不过,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顾俭并没有做什么评价,只是侧头看向她,声音听起来略低:“不知道你现在的审美。”
庄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已经完成了一次没话找话讲的任务,她打算顺从心意地闭嘴。
但是顾俭似乎不打算配合,他像是随口一提般问道:“你之前没有见过他?”
“嗯?”
“方婧不是在朋友圈发了他们的婚纱照了吗?还有婚礼的视频。”
庄榆“啊”了一声,她想说她看过方婧发在群里的那个电子请柬里的照片,但是她没见过真人。
不过顾俭这样问,她只好回道:“我把朋友圈关了。”
顾俭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侧脸,“这样啊。”
大约过了十秒钟,庄榆听到他声音变低了一些,“我还以为你把我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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