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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帕子上绣着海棠花,针脚细密精致,在座的苏老太太等人也时常收到宋昀盼孝顺的针线,自然一眼就辨得出这是她的东西。宋昀盼恍然想起来,这帕子应是那日在陆府掉的,只是她当时心烦意乱,便也忘了此事,更不知怎么就叫沈万章捡了去,急道,“不,不是的!这帕子是我前些日子去陆府赴宴时掉的,我没有——”我不嫁!沈大太太却先声夺人,径自对苏二太太叹气道,“你们家瑜姐儿我真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模样可人乖巧就不说了,性子也温柔和顺,最是知礼不过的……我原想着等这次春闱一过,就先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可谁知我那个孽障——”她无比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道,“怪只怪我平时把他管得太严,身边伺候的不是婆子就是小子,于男女之事上一窍不通,这才叫那……给迷了心窍。”她说罢朝苏二太太虚情假意地一福,“就只能给妹妹赔个不是了。”嘴上说着是赔不是,可话里话外无不是含沙射影,指责宋昀盼狐媚,勾引了自家儿子。苏二太太心里也气得直犯恶心。亏她先前还一直提防着宋昀盼,唯恐她跟苏珩有什么收尾……如今可好,自己儿子没怎么样,姑爷倒先叫她把魂儿勾了去了!沈大太太生气……难道她就不生气?她就不窝囊?可她能怎么办?她这满腔的怒火找谁撒去?!待要骂沈万章恬不知耻,移情别恋还有脸上门求娶,可偏偏他要求娶的是自己的外甥女——待要骂宋昀盼自甘堕落,勾引自己未来姐夫……自己婆婆还坐在这儿!苏二太太只觉得胸中这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简直要把她活活呕死了!偏偏宋昀盼是个嘴拙的,心里羞愤到了极点,一张俏脸气得雪白,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觉得屈辱到了极点,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大哭出来,只死死地咬着下唇,连唇瓣都咬破了也不自知。苏老太太见宋昀盼紧咬着唇不说话,只当她也默认了私下里跟沈万章有了首尾的事,心里只觉得又是伤心,又是失望,更恨宋昀盼不争气,不由面色灰败地闭了闭眼,沉沉道,“那沈夫人的意思……”沈大太太满脸厌恶地看了宋昀盼一眼,“事已至此,为了咱们两家的声誉,也只能成全了他们……”她居高临下道,“只是你们家盼姐儿的规矩合该好好教一教。日后进了我们家,她可是要住中馈的——”“我不嫁!”宋昀盼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连沈大太太也住了嘴,挑着眉鄙夷地看着她。宋昀盼跪爬到苏老太太跟前,泪流满面,“外祖母,昀盼从来没有肖想过沈家表哥,更没跟他私相授受过……在昀盼心里,一直把他当成二姐夫,昀盼绝不要嫁给他!求外祖母给昀盼做主!”说罢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沈大太太冷笑一声,心说果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难怪把她那蠢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娶她甚至不惜与家族抗衡,连绝食明志这种昏招都用上了……如今这死丫头目的已经达成,不但不知道见好就收,居然还有脸在她跟前拿乔……儿子是她舍不得收拾,收拾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沈大太太拿帕子按了按唇角,凉凉道,“你沈表哥为了你差点叫他老子活活打死,连自己的功名前途都不顾了……若不是你许了他什么,他有胆子这样?”想宋昀盼一个无父无母,靠外家养活的孤女,能许一个男子什么……这话说得如此诛心,在座的众人无不变了脸色。宋昀盼一张脸更是白得没了血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只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我跟沈表哥是清清白白的……”“清白?”沈夫人本就一肚子火,见宋昀盼这般作腔作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勃然大怒道,“我好好的哥儿叫你挑唆得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中了邪似的一门心思想娶你,你还有脸在这儿装什么清白?!你若真这么清白,贴身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外男手里?若真这么清白,跟陆家的亲事怎么不清不楚地就黄了?你要是个知廉耻的,合该一头撞死,也好过苏家百年的门楣因你蒙羞!”她话音刚落,苏老太太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重重放到桌上,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男子清冷的声音——“我表妹为何要死?”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却见一高瘦挺拔的身影已经大步走进花厅。他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朝苏老太太二太太跟沈大太太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待站直了身子,苏珩的目光才冷冷地望向沈大太太,又问了一遍,“敢问沈伯母,为何我家表妹该死?沈家表兄怎么不去死?”“珩哥儿放肆!”苏老太太苏二太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你……你……”沈大太太手指着他,已经气得全身颤抖。原本给儿子娶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儿媳妇就够憋屈的了,今天更是几次三番受辱,沈大太太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涵养不涵养的了,正要破口大骂,就听苏珩不紧不慢道,“那日在陆府花园,我亲眼看见沈家表兄拦住盼表妹,表妹疾言厉色,尊重守礼,沈表兄却得寸进尺,百般纠缠,若不是被我及时阻止,险些就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既然沈伯母方才说知廉耻之人就该一头撞死,那为何沈家表兄到现在还不主动赴死?沈伯母不好生约束自己儿子,却来欺负一个自尊自爱的弱女子,敢问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沈大太太气得珠翠乱颤,“你,你这是血口喷人!”苏珩淡淡一笑,“是不是血口喷人,沈伯母回去问问沈家表兄便知道了。再则当时盼表妹的丫头也在场——”他说着,目光忽然瞥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樱草。苏二太太也看向她,厉声道,“当日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招来!”樱草早就叫刚才的场面吓呆了,闻言登时吓得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回,回二太太的话,二爷所言句句属实……那日沈表少爷突然出现,缠着我家姑娘说了好些怪话,姑娘几次想走,都被他拦住不放。要不是二爷出现得及时,咱们吓都要吓死了……”璧人“姑娘为了这事,回来整宿整宿地做噩梦……”“奴婢吓得不行,又不敢跟人说……谁知今日陆夫人还——求老太太二太太给我家姑娘做主啊。”说罢也不知是替她家姑娘屈的还是吓的,忍不住伏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苏珩眸色沉了沉,朝苏老太太苏二太太拱手道,“此事孩儿原本早就想禀告祖母母亲,只是关乎两家名声,孩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谁料今日沈伯母却在这里颠倒是非,败坏盼表妹清誉……实则沈表兄行为放肆,举止轻佻,绝非女子良配,还请祖母跟母亲知晓。”苏二太太也没料到事情居然峰回路转,一时也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她素来信任倚重长子,既然苏珩都这么说了,想来那沈万章的为人品行必定大有问题,一时对宋昀盼的怨恨也不由少了几分,只冷着脸责备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敢瞒着家里!若不是你沈伯母今天上门,你们还想瞒一辈子不成?这也是你这个当哥哥的该有的作为?!”苏珩顺势忙一脸自责道,“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倒叫盼表妹受委屈了。”苏老太太也回过神,一脸正色地问宋昀盼,“你二表哥说这些都是真的?”宋昀盼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我对沈表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外孙女绝不要嫁给他,求祖母明鉴!”“当然不能嫁。”苏老太太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大太太,掷地有声道,“沈夫人,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方才也都听孩子们说了,至于这门亲事,往后也不必再提——我苏家的门楣虽然不高,却也断没有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的道理。您还是请回吧!”沈大太太脸色变了几变。想她出身高门,就连沈老太爷沈老太太都得让她三分,几时受过这样的气?如今为了家里那块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被人指着鼻子骂,当即气得差点昏过去。她“腾”地一声站起来,冷笑道,“好好好,这学士府的好家教好涵养我今儿可算是领教了!明明是你们家姑娘不知检点,却把脏水都泼到别人身上……不嫁就不嫁吧,这么个克父克母的狐媚子,我倒要看看日后能寻到什么样的好人家!”说罢理也不理厅里的众人,带上一大堆丫头婆子,气呼呼地拂袖而去。先时还喧闹无比的花厅登时沉寂了下来。苏二太太不由打量了眼正被白檀搀扶起来的宋昀盼。少女的额头上一片青乌,头发也有些凌乱,粉白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可饶是如此狼狈,也掩不了,那份触目惊心的美丽……她的目光又落到自己儿子身上。他就站在宋昀盼身旁,眸中满是不忍怜惜。男的挺拔颀长,女的纤细婀娜,一个如玉如竹,一个皎若明月,打眼望去,宛若一对璧人,映的满室光华。苏二太太先还放松的心顿时又警铃大作——苏珩近来闭门苦读,连同窗间的应酬都极少去,为何会突然在这时候进内宅?还有那日在陆家花园,为何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独独在沈万章骚扰宋昀盼时,恰逢其时地出现?难道是这二人之间……苏二太太想到这里,眸色不由一暗,只起身上前,拉过宋昀盼的手,满是怜惜地帮她拢了拢头发,“你这孩子,在外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就不知道回来跟大人说呢?今日要不是你二表哥,咱们还当你……”她声音一顿,重重叹了口气,“真真是个傻孩子!”宋昀盼对二舅母有种本能的畏惧……她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大家一定都会觉得是她的错,是她不知检点,勾三搭四……甚至就在刚才,沈大太太指责她的时候,她分明看到外祖母脸上一闪而过的痛心与失望——就连她的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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