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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沼说完,等了半响,见没有回应,忍不住掀眸看向柳元洵,却发现他正在抿着唇忍笑。
这几日,柳元洵的气色日渐好转,虽不及常人,却已远胜先前那病弱不堪的模样。
此刻他正悄然偷笑,白玉般的手指轻掩着唇畔,鸦羽般的睫毛也低垂着,颊边泛起淡淡绯色,宛如冬日后的第一抹春色,浅淡中透着娇嫩。
在这样的好颜色下,顾莲沼心中的郁气悄然消散,倒也能好好说话了。
两人原本一正一侧而坐,柳元洵刚又在刻意躲他,整个人都挤在了角落里,恰好空出一大片位置。
位置都留出来了,不坐岂不是可惜?
顾莲沼起身,跨步落座,随后动作利落地从柳元洵怀里将匕首掏了出来。
柳元洵一惊,下意识起身欲躲,却发觉轿内空间有限,若直接坐到另一侧,未免太过失礼。
思及此,他只得静坐不动。
坐了片刻,他又悄悄抬眸看向身侧,就见顾莲沼正垂着眸子,安静地把玩着匕首,瞧上去倒是无害得紧。
柳元洵心中生出疑惑。
顾莲沼虽看似凶悍,待他也略有些冷淡,却从未真正伤害过他,反而以真气为他调养身体,分明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可他为何这般怕他?
这畏惧与初见时,因他满身血腥而生的恐惧不同,如今这惧意,更像是身体在本能的回避。
莫非,是初时的偏见尚未消散?
柳元洵想不通,可他能感觉到自顾莲沼坐近后,他的身体便一直有些紧绷。他稍稍后仰,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些,“这匕首,还算合手吧?”
马车颠簸,两人坐得近,顾莲沼怕不慎伤及柳元洵,只粗略看了看匕刃便收了回去。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知这匕首品质上乘。他斜睨身旁故作镇定的人,道:“这匕首,花了王爷不少银子吧?”
柳元洵老实答道:“银子倒不算什么,只是看到时便想到了你,所以便买了。”
在路上闲逛,逛着逛着看到样东西,又因为这东西想到了某个人……这话里的意思,和拙劣的调戏有什么两样?
顾莲沼无声轻嗤,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他回手一折,翻出个漂亮的刀花,随后将匕首插回腰侧,转入正题:“王爷可还记得,我曾去过萧金业的旧宅?”
提及正事,柳元洵瞬间坐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顾莲沼若有发现,当时便会告知于他,不至于拖到现在。此时提起,想必另有深意。
顾莲沼道:“因为我有一些猜测,需要王爷手中有实权才能证实。”
他当时假借“探访萧金业旧宅”之名去找王太医,事后为圆谎,确实去了趟萧金业的旧宅。
萧金业这名字,是他主动向柳元洵提的,所以这事,他必然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细细去查。
时隔八年,萧金业的宅子早已破败不堪。
虽被查封,但毕竟是三品大员的家宅,这些年,不少梁上君子光顾此地,将其作为临时歇脚之处。因此,宅子虽然被封了,却依然能看到一些新鲜的痕迹。
这些痕迹令搜证愈发困难,再加上他当时也是翻墙而入,不便大动干戈,所以也没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发现。
听到这里,柳元洵下意识蜷起手指,好奇道:“你发现了什么?”
“地毯。”顾莲沼道:“正厅里少了地毯。”
天雍朝贸易发达,只要是边境友好的国家,天雍都与其维持了良好的贸易往来。
十多年前正是波斯地毯涌入天雍市场的高峰期。那时,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购置一张地毯,铺设在正厅等待客之处,以彰显身份地位。
这东西,有是常态,没有也不奇怪。可若是原本有,如今却消失不见,就难免要引人猜疑了。
柳元洵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你怎么知道原本就有毯子呢?”
“划痕。”顾莲沼神色平静,“即便过去了八年,地面污渍斑驳,但有些东西是无法被灰尘掩盖的。”
地板与别的物件不同,日常磨损频繁,却很难留下明显的使用痕迹。乍一看,地面各处并无异样,可若是一寸一寸仔细摸索,便能发现这里曾铺放过一张几乎覆盖大半个正厅的地毯。
先不说这点异样究竟算不算线索,可顾莲沼能发现,就足够柳元洵惊奇了。
他惊讶道:“你只去了半天,时间紧迫,又没带什么工具,萧金业家的宅子那么大,为何一眼就锁定了待客的前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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