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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沈厂长就懂了。这真不算什么大事儿,50年代那会儿大把的厂子都经历过被援助的事儿。厂子越大,援助的资源就越多。如果和苏联人接触过就要被下放,全国各地厂子里的人得空一半。像这两人,大概是时运不济,被当成出头鸟,亦或者是犯小人了。既然人家能开口,就说明两人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运作运作,很有可能能够被接回来。沈厂长思考片刻,也没贸然同意,只说:“我会去查查,查完再说吧。”另一边,闻嘉嘉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今天的会议内容。瞧着自己杂乱无章的桌面,叹声气,还是先整理吧。也不知道办公室啥时候能修好——是的,她才晓得她是有间独立办公室的,就在走廊的中间段位置,也就是在高主任办公室的隔壁。一间屋子,隔成两半。每间能有10多平方,因为要做隔断的关系所以她和梁牧就没能住进去。和组员们在一间办公室其实挺不方便的,很多重要资料她都不敢放在办公室中。再就是她在,其他人也不适应,安静得都跟在课堂上似的。闻嘉嘉叹声气,整理完桌面,重新坐下,继续整理会议内容。这种任务她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比较重要的内容她还会用笔给重点标记出来,特别是厂长说的话。花半小时写完,见周主任回来了,就起身去她办公室交给她。周主任道:“周三早上你去车站接人,先把人带到清水巷去,然后来报道。”闻嘉嘉:“是严老师他们?”“对!周三就会来,几位教授和学生都会到。看看家属有没有跟来,没有的话就问问需不需要帮忙买火车票,需不需要帮忙运家当行李。”闻嘉嘉点点头:“好的。”说完就出门,顺道看看她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隔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在抹石灰粉,进入收尾阶段。两间格局一样,视野也差不多,所以要哪一间都行。闻嘉嘉倒是想给办公室加张柜子,这样资料就不至于放不下了。她在药厂工作一年多感触最深的就是资料特别多,各种各样的文件都得留存。办公桌在一日日中被塞满,甚至桌上都摆了半桌。等要找某一份文件时,得先费大劲儿把桌柜里的文件搬出来,实在麻烦呢。但现在仓库里还有完好的柜子吗?“或许可以找胖姐问问。”闻嘉嘉心道。傍晚。回家后饭已经熟了,酱鸭的香味儿闻嘉嘉在门口就能闻到。两姑娘各拿着一块鸭肉坐在门框上啃,见闻嘉嘉回来,急忙说酱鸭多么多么好吃,熏鱼多么多么香。闻嘉嘉把车停好,洗洗手:“好吃就多吃,咱们今天要吃完。”放明天就真不新鲜了。魏岱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笑道:“还没多吃呢,从放学回来就一直吃到现在,鱼都每人啃了三块。”桌上一道酱鸭,一道熏鱼,还有一盘清炒地瓜叶。魏岱又端了四碗饭出来,闻嘉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问:“你吃了吗?”“没呢,等你回来吃。”闻嘉嘉就转头看两姑娘,哼哼说:“你们都不等小姨回来就开始吃啦?”闻萱嘿嘿笑:“我们把鸭腿和鸭翅都留给小姨了。”闻嘉嘉白眼一翻:“吃的嘴巴旁边都是,别光吃菜了,快来吃饭吧。”酱鸭蒸过后更入味,微甜咸香实在下饭,闻嘉嘉没心情挑刺,就可着酱鸭吃。魏岱倒更喜欢吃鱼,一盘的熏鱼几乎都是他吃完的。吃完晚饭洗完碗,闻嘉嘉支使两姑娘洗澡去,她则是躺在院子里的竹摇椅上休息。魏岱忙前忙后的,洗完碗后去去锄地,有些菜得开始种了。天空由深蓝转变为黑,月光逐渐明亮,星星也一颗颗的出现。晚风里带着桂花的香气,闻嘉嘉深深嗅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只觉得体内都沾染了一丝桂花的香味。这时候,家里在双抢吧。闻嘉嘉说道,“年前方红军会回老家,咱们今年年货早点做,请红军帮忙带回去,省得去邮局寄。”而且邮局有些东西还寄不了呢,比如说酒啊油啊啥的。而一些东西能寄,却也会因为耽搁太久变质。魏岱惊讶:“他不是才进厂?”“对,但他说他不回去,他妈就得千里迢迢杀来了。”闻嘉嘉说着哈哈笑,“说不准红棉姐也会杀来。”魏岱:“那就提早做年货吧,这样咱们从这个月起又改攒肉票了。”这是个悲伤的话题,肉票肉票,永远都不够用。什么时候才能吃肉自由啊!周三这天,闻嘉嘉把背包放到办公室后就骑着自行车去接人了。严教授几人9点会到,当然,这只是没有误点的情况下。但这时候的火车嘛,误点才是常态,闻嘉嘉估计怎么的也得九点半十点才能到。闻嘉嘉买根油条,再买个馒头守在火车站门口吃起来。今天起晚了,她连早饭都没吃呢,把馒头掰两半,将油条夹于其中。其实要夹油饼的,但这里没得卖啊,只能夹油饼了,勉强也行吧。吃着馒头夹油条,感受着太阳逐渐变盛,阳光炽热,闻嘉嘉挪动脚步躲到火车站建筑的阴影中去。九点十分了,还没见到人。闻嘉嘉把最后一口的馒头油条塞嘴里,慢慢嚼动咽下去,感受着肚里传来的饱腹感,觉得在上班时间躲在外面吃着饭还挺爽的。就是有点无聊。闻嘉嘉同旁边的工作人员聊起天来,得知闻嘉嘉是医玻厂的,来这里接人的后,这位工作人员还特意搬了一把凳子请她坐。工作人员姓陆,是位年逾四十的大姐,脸上笑纹深,很是热情肠。陆大姐还给她端了杯水来:“刚才吃馒头吃噎着了吧,喝口水顺顺。”“……”闻嘉嘉尴尬笑笑,“不喝了陆大姐,我怕要去上厕所。”“哎,我们火车站又不是没有厕所。”闻嘉嘉依旧委婉拒绝:“但我得等人,我怕上厕所的时候人来了咋办,我等的那趟车说是九点就会到。”在外面,怎么敢轻易喝陌生人的水啊,虽然闻嘉嘉知道陆大姐大概没恶意。陆大姐一听,把水杯放旁边:“对哦,现在要九点半了。”片刻后又问:“你们医玻厂是等谁呢?”这没啥好不能说的,闻嘉嘉便道:“等一些老师学生。”陆大姐感慨:“啧啧,都是文化人,厂子就需要人家文化人才能办起来呢。我姑娘就是被耽搁了,要不然依她那聪明劲儿也能读大学。”“呸!老陆你说大话不脸红……”不远处的值班人员嘲笑道。陆大姐却道:“我姑娘自小在农村长大,书都是在公社读的,就这还读到高中,回回都是年级第一名,怎么就说大话了。”又板着脸说:“我闺女进街道办工作,我当然不脸红。不像你儿子,来咱们火车站扫厕所火车站都不收。”“你放屁!”那人显然知道闺女是陆大姐的逆鳞,不再继续用这个撩拨,而咬牙切齿地哼了声,“我儿子自有他的去处,他叔老爷在铁路信号厂工作,不像你侄女,你就是跪在信号厂门口求,你侄女也是进不去的,还在乖乖在家里窝着等嫁人吧……哎,都说侄女肖姑,有啥姑姑就有啥侄女,你们陆家真是一脉相承,靠着嫁人找工作,几代人就这命了。”说完就离开,惹得陆大姐气得胸口直起伏,闻嘉嘉都怕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晕倒过去。“陆、陆大姐您没事儿吧?”闻嘉嘉赶紧把她给自己倒的水放到她的手边,“您快喝吧。”气大伤身呐,那人说话也是够戳人心窝子的,闻嘉嘉都觉得缺德得紧。但她就一过路人,可一点儿都不想掺和在其中,否则得引火烧身的。陆大姐强行露出抹硬笑:“让你看笑话了。”闻嘉嘉嘴角扯扯,不知说啥为好。陆大姐喝口水,缓了半分钟才把胸口的那股气给吐出来,说:“我是郊外乡下的,我们乡下人想在城里找个工作可不容易,就算是临时工也难得很。就像你那个医玻厂,我侄女晓得你们厂要招人的时候高兴得半夜都笑出声来,结果因为户口的问题没能被选上,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三天。”闻嘉嘉蹙眉,厂里有限制户口吗?还真有!最先招的那批有,她差点忘了,部队并非是农业户口,所以部队里的那些孩子们只要考上就能顺顺利利进去。只是农村户口的,连考都没法考。但后来那批却没有,后来的那批招的多是临时工,而且招的人数还不算少。闻嘉嘉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陆大姐苦笑道:“晓得这事儿的时候都没再招人了,也是我侄女时运不济,那几天正好回了乡下,我婆母又生病,所以我也没帮她注意这件事。”闻嘉嘉只能安慰道:“放心吧,之后还会招人的。”陆大姐摇摇头:“我哥嫂是个目光短浅的,乡里有人出高价彩礼,就等着送我侄女出嫁。”就算她帮忙拖又能拖几天呢,谁晓得医玻厂啥时候会再招人。听说现在招人不算严,她街道上有人就走门路进去了。可是她家中又非她当家做主,就算有那门路,她丈夫也不会用在她侄女身上。闻嘉嘉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沉默片刻,看看站外刺眼的阳光,又瞧瞧手上的手表。当分钟指向“7”时忽然问道:“要是工作要用钱买的话你侄女会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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