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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泽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好像一只白纸叠成的轻飘飘的千纸鹤:“没办法啊,我比谁都要了解哪家伙,如果我去了的话,恐怕他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白敬泽苦笑一声:“那家伙面对我们这些老朋友最能狠得下心了,因为当年我们面对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自顾自地,不切实际地做出了决定。”
尤加饶有情趣地看着白敬泽:“怎么?现在感同身受了?”他默默向着白敬泽挪动了几步,试图在对方脸上看出些有趣的情绪波动。
但白敬泽稳如泰山,脸上的笑容好像悍上去的一样,没有任何波动,他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对彼此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在那一时刻到来的瞬间,在面对银月的情况下,我们都会为了彼此做出这样的选择。”
尤加顿了顿:“即使这样的选择并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白敬泽叹息一声:“没办法啊,人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我们都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他也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但只要银月在,这两种希望就不可能同时实现,只能放弃其中之一。”
“幸好他比我们还要不忍一些,至少留下了一线希望,不过也正因如此,如果是那三个孩子的话,说不定能更轻易地接触到他的内心。”
白敬泽看着那扇木门,垂下眸没有再开口。
尤加叹息一声,虽然已经见过了无数人与人之间的感叹道:“说的也是。”
另一边,行星的卫星,被银色的潮汐覆盖的月亮之上。
安静地坐在灰色地表上的江传安在心底不知道已经数过了多少个数字,自从玄烛自杀之后,他一直没有离开过现在的这个位置,坐在原地,就那样看着肉眼可见的漂亮蔚蓝星球,神情肃穆的宛如一座雕像。
月亮上很安静,周围都是一阵死寂,在什么都听不见的极度的孤独中,在无尽蜿蜒的宇宙中只剩下一个生命的孤独中,江传安也只能靠着注视那颗美丽的星球,自己原本的故乡,来维持自己的意识,从而不让银月的力量再次失控。
要是再次失控的话……那颗行星已经没有再一次经受降临的地下城时代的能力了。
他已经判决了自己死刑,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无穷无尽的孤独,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都听不见,无法开口,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果然还是让人十分无法忍受。
“刷——”
某种植物开始生长的声音骤然在绝对安静的月亮上响起,江传安叹息一声。
他大概是在无尽的孤独中已经熬出幻觉来了,时间才过了短短几天,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以后要怎么办啊……
“你凭什么这么无情啊,江平,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可怜的监护人吗。好不容易做好了决定,要是看到你们就功亏一篑了怎么办啊?”
那个声音过于熟悉,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谁。
江传安咬咬牙,让自己站起来,压下心底对自己居然在幻想那些已经变成普通人的家伙追到月亮上来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毫不犹豫地转身。
无论如何,至少让他看一眼。
黑色的羽翼在身后落下几片漂亮的羽毛,就算猜错也无所谓,就算没有人来,刚刚的声音只是幻觉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绝对安静的地方,月亮上也反正只有他一个人,既然如此,稍微幻想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于是江传安转过身,正对上了江平那双几乎要哭出来的蓝眸。
银色的,已经失去感情,几乎变成月亮本身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江传安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勾起,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改变,露出破绽。
成为银月之后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足够可以通过简单的对视识别对方的灵魂,站在这里的人的确是江平,并非他幻想出来的影子。
居然真的是……
江平,秦筝,甚至林司尘,就这样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真是狡猾啊,江传安心想,如果来的人是白敬泽,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偷袭对方,把对方塞回到尤加打开的传送门里,毕竟坑一坑白敬泽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在莫比乌斯环分裂的时候,白敬泽也是这么坑他的。
但是江平他们是后辈,是他看着成长的年轻人,要是那么做的话,也太掉价了点……
江传安就犹豫了那一瞬间,江平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脸色很难看,果然没好好保护自己,即使是共源的意识,拦住银月肯定也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这样居然还敢一个人呆在月亮上。
江平心想,这是他看到久违谋面的记忆中褪色之人的第一反应。
哦,还有,这就是江传安,那个一直在鼓励他的平安哥哥,也是在【莫比乌斯衔接点】事件中与他重逢的逝去之人。
虽然眼前的江传安发色也变成了银色,浑身上下都是记忆中J的模样,但是江平就是知道,他们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我刻意删去了你们的记忆。”江传安声音略显冷漠:“你们怎么还是来了。”
江平几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传安就是这样啊,那家伙会尝试告诉你他的想法,然后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把自己真正的态度藏在层层保护的最深处。
江平开口,声音居然很平静:“你就这样,知足了吗?这样的结局,你就满足了吗?”
江传安看了眼不远处似乎近在咫尺的那扇藤门,只要穿过那扇藤门,他就可以回到他梦中都不敢幻想的世界。
但是最后,他也只是默默地移回了视线,先不说他怕自己身上这些月亮的残余的力量会伤到其他人,既然白敬泽他们已经回来了,那就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
他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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