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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内血涔涔的蜡烛仍在燃烧,照不到角落的黑暗幽深浓稠。
窗外却隐隐亮光,长夜将尽。
灰四太奶已经不打算和他耗下去了,见苗云楼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就算来不及弄死新娘子,弄死新娘子的情郎也够本了。
她冷冷一笑,对准纸人胸口的生辰八字,拽着沈慈举剑就要刺,却被苗云楼猛的拦下。
“等等!”
苗云楼突然上前两步,盯着灰四太奶冷冷道:
“你不要动他。”
明明是沈慈受了伤,可苗云楼看上去却比前者更狼狈。
他原本就惨白的面庞,看上去更加毫无血色,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一样,所有五官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一具尸体。
只有那发红的眼圈,让他看起来才有一点人样。
苗云楼固执的向前走了一步,重复道:“你不要动他。”
“不要动他?新娘子,你在开玩笑吗?”
灰四太奶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话,一下笑了出来:“你三番几次破坏我们的计划、放狠话的时候那股得意洋洋的劲头呢?”
“马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你这人奸诈狡猾,抓不到你,我认了;可弄死你一个情郎,你凭什么阻拦我?”
苗云楼当然知道灰四太奶这一番指向性极强的话,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冷冷道:“大闹洞房、勾结虎妖全部都是我做的,我知道你已经恨我恨到骨子里了,沈慈对你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
“你要杀,就杀我吧。”
沈慈没想到苗云楼会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闻言立刻皱起眉头,略微焦急的淡淡道:“你不用管我,我说了,我一个纸人,根本就不会疼,什么事都没有。”
“你闭嘴。”
这话却不是灰四太奶说的,而是苗云楼脱口骂出来的。
他眼眶通红,冷冷的盯着沈慈道:“你敢出来给我挡剑,还敢骗我根本不疼,你不敢想我会为你担心,为你心疼吗?”
苗云楼从没对沈慈说过语气这么重的话,也许是仗着沈慈失忆了,也许是因为积累了太久的担忧,看到沈慈受伤,他的怒火顿时喷涌而出。
这一股怒火不是对沈慈,而是完完全全灼烧着苗云楼自己。
失忆前,沈慈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他,日复一日,从不间断,这勉强还能用多年养育的感情解释。
然而失忆后,沈慈明明不记得他,却为他这个仅仅见了一面的人,被利刃捅破了胸膛。
是他利用了沈慈的责任心,谎称自己是他的童养媳,让他心无旁骛的信任自己,为自己做事,为自己挡剑。
他却没有保护好沈慈。
苗云楼一眼也不敢看沈慈,咬着牙对灰四太奶道:“让我认命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你是听他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灰四太奶哈哈大笑:“当然是听你的!新娘子,你还挺有情有义的嘞,就是可惜啊,情义不能当饭吃!”
说完,她像是怕苗云楼反悔一样,立刻对旁观的出马弟子喝道:“过来!”
“这新娘子诡计多端,我怕她再整什么幺蛾子,你过来拿剑杀了他!”
那个出马弟子猛的被点到名字,不敢耽搁,立刻点头上前,接过灰四太奶手中的镇堂剑。
他走到苗云楼身后,用剑抵住后者的脊背正中,只等灰四太奶一声令下,就要用剑将他刺穿。
新娘子依旧孤身一人站在厅堂内,喜服在灯影下血涔涔的泛着红光,仿佛吸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血色。
苗云楼青白的指骨绷起,冰冷的利刃抵在后心,一阵阵寒意却仿佛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对灰四太奶报复性的安排不置一词。
“苗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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