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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日进城车马皆已拦截,有一对夫妇神色惶惶。”岑安边说边递过一张折子。
县衙宅邸之中,徐载盈端坐于太师椅上,只漫不经心地接过,示意知道。
未几,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衙役押至正堂。
“冤枉啊!县老爷。此事皆是王絮那死丫头所为,逃婚绝非我等之意,全家上下皆不知此事啊!”
王母哭天抢地,一日未进粒米,却仍精神矍铄。“王絮不算你家人?”徐载盈微微眯起双眸,声音清冷。
王母如扑腾的母鸡,挣扎愈烈,“不算不算!那丫头是捡来的。”
上方之人声音清润明净,带着哑然笑意,似极为温和。
王母抬首上望,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青年头发高高束起,以一顶滢润冠玉固定。身着天青色锦袍,外披狐毛大氅。眸中风露浓重,湿润明丽,恰似夺得千峰翠色。
此人威仪非常,倘若仙人,王母却不觉亲切,这人正是那日叫自己一不做二不休亲手送入花轿的“新娘”。
那日王母破门而入,只见一美人倚于梳妆台畔,泪点微微,似失行止之力。
王母心中暗咒王絮千遍,遂与老伴一同以麻绳缚住这美人,送上花轿。
美人喘息抬手,纤纤玉指上青白脉络凸起,似要掌掴二人。然旋即调转,紧紧捏住妆台上的瓷瓶。
“汝且等着。”
他的声音声似怨似恨,血腥味抵于舌尖。
有两个字正要出口,王母却没当回事,抽出一旁垫案脚的红砖,猛地朝人后颈砸去。
王母呆呆望着青年的脸,记忆中青年的脸与眼前这人的脸相重合,到底是不再撒泼打滚。
只听门被推开,岑安办事利索,刚得了授意,就从牢里提了男人出来,将人押入房中。
“王叔……你们夫妻怎么……王郗小兄弟,你也在?”
阿金被强按跪地,面容憔悴不堪。他环顾四周,却惊见一个个熟识之人。
他最后看向角落里的王郗,这孩子肤色微黄,发丝凌乱,身着粗布旧衣,颜色灰暗,多处已打补丁。畏缩着身子,朝阿金悄然比了个嘴型——“别说”。
从前,入市卖货的阿金刚巧把前往书院求学的王郗载上车,要不是阿金,王郗一双腿非走废不可。
阿金觉得荒唐,有些苦涩地想,载了弟弟,姐姐也上了自己的车,都说“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但是这姐姐却是那个“患”。
王郗直直跪在地上,手心已经被汗打透。
阿姊聪慧。
牛眸声离家近了,纸糊的窗棂边就会透着一个人影,像是一个沉默地影子,静静地等他二人道别。
阿姊必定算准时间利用阿金的牛车进了城。
王郗在学堂里替小姐少爷跑腿,做些苦力活,赚了几两银子,想着寻个法将王絮接进来。
她不该属于这里。
课业知识,三教九流,一学便会。
在王郗眼里,他们这些人是王絮的负累,王絮是天下无双第一流。
他先前就已规划了一条逃跑路线,待阿姊成亲那天,他会借阿金哥的牛车送阿姊进城。
只可惜,阿姊杀了人,自己跑了。
不过……这样也好。
王郗抬头,恳求地看阿金,只要阿金不说,以阿姊的聪慧,天涯海角,再无人能寻到她。
“阿金,许你黄金白两,将王絮的行踪透露予我。”岑安扫了一眼屋内的乌合之众,对男人道。
阿金沉默。
“你岳丈至今还不肯承认你两吧?有了黄金百两,你也能一跃成这县城的富豪了。”
阿金紧紧握了握拳,依旧沉默。
王母如斗败之公鸡,恹恹不振,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抬头——黄金百两,若她知晓那死丫头之下落就好了!
王絮到底干了什么?
“刘碧君在牢中可适应?”
徐载盈不甚在意地问立在一旁的岑安,阿金瞳孔骤缩,神色顿时慌张起来。
王郗咬着牙,含恨望着徐载盈,终于开了口,他怒声道:“林莺,我阿姊只是寻你替嫁,你不是没有承她的情,至于一副索命模样吗?”
王郗心中替他阿秭不值,要为这样一个男人卑躬屈膝。
那个时候,大抵是一月前。
山头白雪覆顶,如披绒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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