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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白明霁在地牢里睡了一夜,到这会子身上的衣裳都没换,脸色有些疲倦。老夫人见自己说了一堆,她一句也没吭,到底是有求于她,语气又软了下来,“你母亲走后,这个家就不像家了,你父亲一颗心是被猪油蒙住了,只惦记那握不住的,不知道正室夫人的好,最后哪头都没捞着。如今这府上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能担事的人,你自小懂事,什么都不用人教,便能走到所有人的前头。俗话说,能者多劳,你就当是为了这个家,受点委屈吧。”金秋姑姑听得直瞪眼,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歪理。好在白明霁也不是个寻常人,听完后也丝毫不伤神,反问道:“清者自清,祖母怕什么?阮氏之死,迟早会怀疑到咱们头上,先是轮到我,之后便是你们,谁也逃不掉。三娘子这一状告我倒觉得告得好,正好让岳大人替白家每个人都洗清嫌弃。”老夫人对这个孙女一向头疼,他就像是一根没长心的铁棍子,无论你怎么说,总是油盐不进,“你怎么听不进人话呢!”白明霁点头,“祖母一向是如此说我的,我先回去了,昨儿没睡好,还困着呢。”人走了,白老夫人半天才顺回胸口的那口气,倒在那椅子上,直捶胸,“她就气死我吧……”二夫人站在廊下,见人出来,原本还想劝说两句,还没开口,白明霁劈头就是一句,“婶子有话说?哦,听说昨日婶子去给阮氏送过东西,那婶子可得同岳大人说清楚了,免得被他怀疑。”二夫人深吸一口气,这祖宗……彻底不敢招惹了。先自求多福吧。大理寺办案,从不给人讲情面,人到了府上,府上就不是自己的家了,而是他们办差的现场,哪里都可以去,谁都能传。岳梁先从几个小辈开始查起,每个人都叫过去问了话。头一个传的是大公子白云文,玉佩在身上,前两日的行踪也都能对得上。接着便是二娘子白明槿,人没来,派了身边的丫鬟,把玉佩送到了岳梁手上,有屋里的仆人作证,最近半月都没出去过。轮到白星南时,却不见人了。找来小厮一问,说是正午那会儿便出了府,出去找什么东西了。这时候出去找东西,怕不是有点晚。岳梁派了两人,先下了拿人的令。一番忙完,天色已不早了,岳梁没再继续盘问,回了大理寺,人一撤走,白府便炸成了一锅粥。听到消息,二夫人再也没有心情劝别人了,在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了就死了,临了还把咱们也搭进去,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会被他连累死,一个妾,屁事倒是多,她是能饿死还是能冻死?非要咱们替他跑了一趟又一趟,如今人死了,算在咱们头上了,星南那孩子,性子软得像柿子,谁都能捏上一把,他能杀人?谁要是敢让咱们当那替死鬼,我便与他拼命……”金秋姑姑也不相信二公子能杀人,看向坐在高凳上一言不发的白明霁,轻声问道:“平日里二公子连杀鸡都不敢看,娘子觉得他能杀人?”白明霁没应。金秋姑姑也没再问了,转身去打水,准备伺候她洗漱,刚走出门槛,白明霁便从屋内走了出来。看那架势,好不了,金秋姑姑心头一跳,忙问:“娘子去哪儿?”“不必跟着我,我去去就回来。”一路疾步到了门口,却遇上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白尚书和白二爷。两人身上都沾着尘土。想来也知道去了哪儿,入土为安,阮姨娘那模样,确实应该下葬了。白尚书和白明霁均没有出声。白二爷愣了愣后,笑着招呼,“阿潋回来了。”白明霁点头,唤了一声,“二叔。”也没多说,抬步从两人身边走过。身后白二爷进门时,看了一眼脸色木讷的白尚书,忍不住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父女俩哪有隔夜仇,你那性子得改改……”—白明霁在前世白星南经常出入的地方,寻了一圈,没寻到人,回去路过赌坊时,却听身侧的巷子内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朱世子拾金不昧,助人为乐,还请把玉佩还给小的吧……”白星南?“本世子就不还怎么了?”朱锦城站在一堆杂物前,把玉佩绕在手指头上,半弯着腰懒洋洋地在他跟前甩着圈儿,“是不是又要回去告诉你那位长姐,让她替你做主?”白星南赔着笑,“世子放心,小的绝不会告密。”朱世子却是一声冷笑,“你觉得我会怕她?”白星南忙道:“朱世子英勇神武,谁也不怕。”朱世子看他这副没有一点骨气的样儿就来气,抬起脚,缓缓地踩在了他肩膀上,用力一压,俯身对着他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窝、囊、废!”夜色中看不清白星南的神色,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却没反抗,片刻后又道:“公子说得对,我就是窝囊废,还请公子把玉佩还给我。”朱世子把胳膊往上一提,偏不给,“你们白家的爷们儿,是不是都不行啊,脑袋蠢得像猪,今日又被先生骂了吧?我要是你,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好好躲在家里,靠个娘们儿撑门户了不就行了,对了,听说那什么晏长陵也回来了,这回可要难为你了,你说,你该叫谁姐夫呢……”白星南突然抬起头来,厉声打断道:“不要说我长姐!”朱世子一愣,没想到他还敢反抗,可这副样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猫,毫无威胁力,一脚压下去,把他压在地上,‘呸’了一声,“对谁硬气呢,你个……”“里面的人是白二公子吗?”巷子外突然来了一人,手提着灯笼,站在外冲里头喊了一声,“白府的人正在找您,叫您赶紧回家。”白星南如获大赦,忙从里面溜了出去。眼见人跑了,朱锦城觉得扫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嫌弃地往地下一扔,那玉顿时碎成了几块,“还家传玉佩呢,狗屁。”转过身往回去走,适才空无一人的巷口处却堵了一人。“哪个不长眼……”话还没说完,对方手里的一根竹竿突然扑了过来,狠狠地甩在他的胸口。朱锦成一声闷哼,当场退后几步倒在了地上,疼得五官拧在了一起,捂住胸口怒声道:“他妈的,敢惹老子,找死啊,给我打!”几个小厮齐齐涌上,可对方手里的竹竿像是长了眼睛,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砸在他们背上、腰上、腿上,几人阵阵痛叫,很快成了落水狗。意识到不对。几人忙扶着朱世子起身,赶紧往另一头跑。身后的人步步紧逼。没想到,几人很快又回来了。飞回来的。倒在地上,一阵痛呼,目光惊恐地看着前面,倒是个个都往她这边退了。白明霁好奇地看向对面。片刻后,巷子暗处慢慢走出来了一人。同她一样的装扮。手里拿着竹竿,面上也戴着面纱。朱锦城趴在地上,腿脚都站不稳了,被竹竿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哪里吃过这样的暗棍,咬牙骂道:“敢暗算老子,是嫌命长……”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人一竹竿便落在他脸侧。钻心的疼痛几乎要灭顶,脑袋“嗡嗡——”一阵响,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朱锦城瞪大了眼睛,再也没了半点威风,捂住脸滚在地上猪叫。比起之前身上的那些伤,这一记,明显是想治他于死地。朱锦城终于知道怕了。今夜他是偷跑出来赌钱,身边没带多少人。本也没打算张扬,谁知撞见了白家那位二公子,玉佩是他早上就从白二公子身上顺走的,只为了消遣他。没料到会引火上身。他刚羞辱完白二,便遇上了这两人,且这京城内敢打他朱家人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知道今夜八成要完,顾不得痛了,爬起来便找出路往外跑。然后无论走哪边,都能被堵死。前后两人配合得极有默契。到了这头,被对方手里的竹竿一挑,打到对方脚下,对方再一踢,人又回到了另外一边。如此反复,朱锦城简直生不如死,豁出去了,怒吼道:“晏长陵,我操|你大爷,别以为你遮住脸,老子就认不出你们两口子,今夜你要敢把我杀了,明日你老爹就得跪在我国公府门口……”话没说完,左右两侧脸同时被一只脚踢中,两边一挤压,当场昏死了过去。白明霁见地上的人都不动了,这才扔了手里的竹竿。脸上的面纱一扯,也不介意对面的人瞧出真容。昨夜两人在地牢内歇了一夜,那身衣裳白明霁怎会认不出来。不知道他怎来了这里。适才他下的那几下重手,看得出来,对这位朱世子生了杀心,听金秋姑姑说,他今儿去了宫中,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要来杀人了。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前世她只知道白星南胆小懦弱,却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日子,竟会过得如此卑微。今夜她的仇就报到此了。转头去找那枚被朱世子摔碎的玉佩,拾起来后,放进了腰间的荷包。再转头看那人,还站在那没动,夜色浓浓地侵染在他周围,染得他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在动,巴巴地看着她。竟有几分可怜。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白明霁问道:“要不要走?”说完也没去等他。不久后听见有脚步声跟在了身后。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来往的人多,摊贩也多,四处都是叫卖声。卖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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