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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白明霁故意没回院子,到了大房的一处后院去赏花,进去后,没让素商跟着,自己一人慢慢地闲逛。半柱香后,听到了脚步声,白明霁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钱家的大奶奶。—晏长陵见完白星南后,心思明显沉重了许多。昨夜搜查的那个漆木匣子,沈康也查出了结果,“匣子是东街一家铺子里的,为了避免售后麻烦,每一件东西底下都留下了铺子的印记和编码,据登记的人说,前来买这个匣子的人,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公子爷,姓梁。”沈康回忆道:“叫梁重寻。”果然,断案的人都显老成,一个梁岳,一个裴潺,前者一副寡相,像死了老婆;后者一副阴寒相,像死了全家。往日不理解,如今明白了,费脑子啊,活生生熬出来的,真不如他上阵杀敌来得痛快,晏长陵揉了揉眉头,“家世背景,可有查出来?”沈康好歹也做了几年的指挥使,这点还是知道,禀报道:“梁重寻,扬州人,二十年前……”晏长陵:……“二十年前,本将出生了吗?”沈康认真地点头,两人各自用着牛头不对马嘴地称呼,“指挥已经满两岁了。”晏长陵没了脾气,扬声道:“继续。”沈康:“二十年前,死于打一场大火。”晏长陵:……“死了还能来京城买匣子,吓死钱家大公子?”沈康立马解释道:“梁重寻的父亲梁钟,曾是钱首辅的学生,天和年间的进士,据说是科举舞弊,被处死刑,可没等到行刑的那一天,他自觉汗颜无地,在地牢里一头撞死了,他的妻子闻讯,承受不了打击,一把火点了屋子,把自己和儿子都烧死在了屋里……”晏长陵听他说一大堆,愣了愣,奇怪道:“一个木匣子,竟然揪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些你是从哪儿查来的?”沈康一笑,也觉得自个儿的运气好,“巧了,适才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钱家大爷,听我说起梁钟的名字,便主动过来询问,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裂开牙笑,晏长陵总算明白,皇帝那股恨铁不成钢,拿东西扔他的无力劲儿了。没去扫他的兴,问他:“当年梁家的案宗在哪儿。”二十年前,先帝当政,宫中的监察机构并不完善,还没有设立锦衣卫,大理寺管理的又是皇亲国戚的大案,沈康便道:“应该是在刑部。”刑部的尚书去了外地,如今只有一个侍郎当家。裴潺。俗话说同行相欺,人家说不定正在看自己的笑话呢,晏长陵最不喜欢打交道的,就是同行。无论是梁岳,还是裴潺,他都不喜欢。幸好上回送过礼了,有来有往,不尴尬,晏长陵吩咐沈康,“你去找裴大人,问他上回的鱼吃完了没,刑部那帮子人也不少,这多么天肯定吃完了,我那鱼塘还在,明儿若是有空,我陪他去钓鱼,钓多少都算他的,什么都不用带,我都替他备好,只让他把梁家的案宗带上即可。”同样都是做过指挥使的,他什么心思,沈康还能不知道?就是不愿意自个儿去求人家。他不愿意,沈康也不太敢,刑部他每去一回,回来都要冷上好几天,但军令如山,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得到的答复同预料的差不多,“裴侍郎说,他不喜欢吃鱼,上回指挥使给他的,都拿去喂猫了。”晏长陵:……看吧,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沈康灵光一闪,提醒他道:“嫂子好像是刑部的人。”沈康口中的嫂子,此时正在院子里逗娃。钱家大奶奶也是一人前来,手里抱着孩子,小小的人儿尚不懂人间的悲欢离别,吃饱了便睡,白明霁见到时,睡得香甜。刚过月子的娃,脸上才退了红,没有先前看到的那位肉团子白胖,却更为粉嫩。睡着了,小嘴还会蠕动,往外吐泡泡。不知是年龄到了,还是上回钱家的那肉团子勾起了她的瘾,白明霁如今对这样的奶娃,越看越喜欢,夸赞道:“真可爱。”听闻此言,大奶奶神色却高兴不起来,眉目间的悲愁这几日都未曾抚平过,无奈道:“到了如今,也就只有少夫人说他可爱了,满月当日,死了爹,这辈子身上都要背负一个克父的名声了,旁人见人都巴不得远离呢。”白明霁不信这些,“大人之间的阴谋鬼胎,为何要怨在孩子身上?”钱大奶奶愣了愣。两人的年纪相仿,先前也听说过这位晏家少奶奶,容貌绝色,擅长作画,还能武得一手刀枪,曾好奇,白家大娘子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方才能让晏世子舍去一众爱慕者,而择了她,昨日一瞥,便也明白了。美人分很多种,但骨相美气韵美的却很少。这位少夫人两者皆有,且身上那股冷静淡然,是大多数内院女眷没有的。包括她自己。前不久白家也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白尚书丢了命,白家命数到底中断,却没从她身上瞧出半点自卑和自苦来。如今不过两句话,又化解了她内心的些许苦闷。是啊,关孩子何事呢。刚出生便死了爹,他怎不可怜呢,若是再在他身上架一道克亲的枷锁,叫他往后如何活。丈夫没了,只剩下她这个娘了,自己总不能再舍去他们,大奶奶想了这几日,埋在心头的疑惑,一直解不开,顾忌了所有人,但谁又来替她和这孩子着想呢,才这么小个人儿,鼻尖一酸,肿胀的眼睛内又有了水雾,哀声道:“原本晏指挥查案,我这类内宅之人,不该过问,可自己好好的丈夫死了,到底心头着急,冒昧地过来问一声少夫人,大公子的死,可有进展了?”白明霁知道她是看中了自己是晏长陵夫人的身份,故意引她过来,但案子的进展她确实不太了解,“回头我帮大奶奶问问。”钱大奶奶点头,背过身抹了一把泪,顺便瞧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便低声道:“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说,可思来想去,孩子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孩子也不能背负无辜的名声,府上人都说那夜夫君只见过金公子和四弟,可我亲眼瞧见,他那夜还曾见过大爷。”白明霁一愣。钱大奶奶咬着唇,极力掩饰住悲痛,回忆起了那夜的情况,“我见他迟迟不归,放心不下,便找了过去,到了书房外,见到了大爷在与他说话,父子俩人脸色都不好,我当是朝中发生了大事,便没上前去,想着等他忙完后,自会回来,谁知道这一等,竟是阴阳相隔了……”—没有梁家的案宗,手里的案子便得重头查起,太费时间了。底下养了一堆的人,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的夫人。晏长陵沉默了一阵,突然抬头问沈康,“如今明白了吧?”沈康一脸疑惑,“属下该,该明白什么?”晏长陵很愿意分享自己的经验,小娘子出去有一阵子了,还没回来,他去找找,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同沈康道:“娶媳妇儿,就得娶个能干的,虽说你以后要找到你嫂子这样的,几乎不可能,但只要心中有了愿望,多去烧几柱高烧,找个差不多的,还是可以的。”沈康:“……”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沈康拍起了马屁,“主子说笑了,嫂子这样的小娘子,这世上,唯有主子方才能相配。”这话就好听多了。两人还没走出院子,对面长廊底下,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行人,前头那位不正是一脸寡相的刑部侍郎,裴潺。不喜欢钓鱼,竟喜欢听丧。晏长陵立在那没动,看着对方走到自己跟前,才一拱手,客气道:“区区一桩案宗,怎还敢劳裴大人亲自跑一趟。”裴潺一笑,却并没有给他任何东西,点头回了一礼,“晏指挥,别来无恙。”他总不能当真是来吊丧的。谁都知道,他裴潺六亲不认,朝中没有一个党派能攀扯到他身上,与岳梁并称为二煞。煞气重的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受欢迎。是以,这些年,京城所有世家的红白喜事,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最近倒是奇了,他裴潺连去了两家。先是白家,再是钱家。看出了他眼里的质疑,裴潺一笑,“晏指挥索要的卷宗,裴某虽说不便带出来,但晏指挥的心中的疑问,裴某可为你解答。”这恩情就大了,晏长陵怕还不起,为难道:“裴大人又不喜欢吃鱼。”“无妨,我家里的猫喜欢。”晏长陵:……“那晏某便借花献佛,在此院招待大人了。”裴潺所说,与沈康同钱家大爷那里听来的相差无异,二十年前,梁钟乃天和年间的进士,后来参加殿试,被查出科举舞弊,自绝于地牢。据卷宗所记,出现了两份梁钟名字的答卷。这可属于特大舞弊的案件了。晏长陵问了一句裴潺,“梁钟此人如何?”裴潺摇头,“这个裴某恐怕帮不上忙了,毕竟二十年前,裴某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晏指挥若是想了解此人,倒不如去问问钱首辅?”梁钟是钱首辅的学生,先生对学生,必然最为了解。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裴潺来得快走得快,桌上的茶水一滴没碰,像是当真只是为了给他晏长陵一个面子,过来走个过场。出去时,正巧碰到白明霁回来。不知为何,白明霁一看到这位裴大人,心就莫名地慌。此时竟还在这儿遇上了。目光神色,都不太好。先前裴潺不知道她的敌意来自哪儿,如今知道了,甚是无奈,同她一笑,摊开了说,“白大娘子放心,裴某一向只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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