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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霁心头往下一沉,问道:“钱财呢,那些钱财去了哪儿?”“每个月都会有人来运,说是怕被晏侯府察觉,都,都运去了城外……”白明霁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晏家墙倒众人推,众人对其陈列出来的一堆罪名中,其中一项便是:“晏侯府私造兵器。”她以为,那些都是污蔑。最后皇帝为何明知道自己丢了一份圣旨,边关造反的消息可能为假,却还是对晏家判了流放之罪。白明霁后背一阵生凉,寒声问:“她是谁?”张魁摇头,“小的真不知道她是谁,每回她见小的,皆是以面纱遮面,小的只听出来声音是个女人,年岁估摸着三十多岁,身姿高挑,似乎,是个美,美人……旁的,小的便不得而知了。”他喘着粗气,目光里全是恐惧,倒不像是骗人。“钱财运去了城外哪里,什么途径,他们有多少人手?”张魁眼皮子一张一合,剧烈的疼痛和恐惧,早就透支了体力,有些撑不住了,磕磕碰碰地道:“每月铺子里的进账,小的,小的和,和内子,都,都会按照二夫人的吩咐,先,先抽取一成,可实则抽出来的却是三成,剩,剩下的两成,小的,每个月都会亲,亲自备好,拿,拿去福天茶楼,点天字号的雅间,等,等她过来……”话落,人又晕了过去。再暴力审下去,只怕他撑不住。虽没有问出幕后主谋,审问来的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她摸出头绪了。白明霁把人让给了裴潺,“我问完了,裴大人请。”裴潺:……就给他剩了半口气,他还问什么?但裴潺找的不是他。让人把隔壁房那位卖梳子的年轻男子提溜了过来,裴潺掐住他的后脖子,将他的脸怼到了张魁身上,“看到了没,不配合,这就是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年轻男子腿上被白明霁戳了一个血窟窿,疼了一路,又被关进了屋子内不由分说打了一顿,意志早就没了,只哆嗦着点头,“大人,大人请问,小的知道的,绝不会隐瞒……”“好。”裴潺松开了他,问题直截了当,“两日前,京县令丢失的兵器在哪儿?”年轻男子一怔,“什,什么兵器,小,小的不知道……”说完哭了起来,“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父母早亡,一无所长,自小就跟着姑姑姑父,平日里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活儿,只管替姑姑跑腿,要小的去盗兵器,大人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大人,大人饶命。”“行,我换个说法问你,京县令丢失的粮食在哪里?”“粮食?”张家侄子仍是一脸困惑。裴潺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梳柄,甩到了他跟前,“梳子是你卖的吧,右眼下方的位置,有块刀疤的人你认识?”张家侄子呆了好一阵,这回点了头,“认识。”裴潺:“说。”“小的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是来专门收茶叶的,每天春季,晏侯府二夫人都会从晏家茶庄,昧下三成的茶叶,其中一成,姑姑照二夫人的意思,开起了暗桩替她赚外快,余下两成,皆被此人暗里运了出去。”“运到了哪儿?”白明霁突然插嘴。“这个小,小的就不知道了。”瞥了一眼白明霁手里的烙铁,又道:“应该是城外,若是在城内那么多的茶叶卖出去,二夫人恐怕早就知道了……”又是城外。能从两人口中,问出来的只有这些。白明霁看出来了,刑部在查的案子,只怕与晏侯府有关,裴潺也看出来了,白明霁所擒的家贼,怕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两人出来后,白明霁先问:“裴大人,衙门丢失的那一批兵器是怎么回事?”若没有白明霁,裴潺也不会这么快查到线索。人是两人合力抓回来的,裴潺从一开始就没瞒着她,否则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审问兵器之事。没藏着,把刑部的案子告诉了她,“三日前京县令押送了一批粮食,中途被人换了,临近江宁又被人劫走了,许是对方没料到,这回衙门的队伍并非都是饭桶,来了个硬茬,擒下了对方的头儿,还保住了一车粮食,昨日衙门卸车才发现,车上的东西,并非是粮食,而是一批兵器……”白明霁即便已经有了猜想,闻言心头还是跳了跳。兵器,茶叶,银钱,都运去了城外。城外有什么。——晏家军的军营。背心的那股寒凉,爬上了脊椎,直往脑子里冲,白明霁突然看向裴潺,“裴大人,你欠我一个人情。”裴潺:“……”“我已经还了,你白家那位二公子……”“旁人是旁人,但你欠我白明霁的还没有还。”白明霁替他回忆,“在钱家,你往死士伤口上洒的那一把药粉,我看到了,没有揭穿。”裴潺算是明白了,何为同根生。白家的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个个都擅长挟恩图报。他没说话。白明霁能猜到那批兵器运往了哪儿,他也能猜到。且整个过程也很好捋。晏侯爷拿自己的钱财,在城外私造兵器,运回了晏家军军营,扩大军队,企图谋反,无论是钱财的去向,还是赃物,一查一个准。他们能猜到,对方也能。这时候,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算来得及,他也帮不了。虽说对方又蠢又毒,毕竟也算曾经同过船。这桩案子,他会主动退出。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脚前,铺出一层金光,白明霁转过头,光线映入她的瞳仁内,她看着裴潺,突然道:“晏家不会造反,这一点,裴大人在审问过了这两人后,心里很清楚了。不怕大人笑话,因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我近些日子查过你,刑部所有经你之手的案子,证据供词没有一份缺失,真正做到了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没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想,裴大人最初入刑部之时,心中并非只有仇恨,令尊想要延续下去的那份海晏河清之心,仍旧还在。”裴潺头一回被一个人的目光怔得愣了半晌。不是她说的那番话有多震撼人,而是她在说出那句海晏河清之时,眸子被日头照亮,眼底坦坦荡荡,不会让人觉得可笑。他早就听说过白家大娘子的厉害之处。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果然,一个家里有了一个厉害的角色,那其他的人,必然会弱。“少夫人还是赶紧回去知会晏世子,裴某相信,凭他的本事,必能逢凶化吉。”作为将来的妹夫,他该帮的已经帮了,到此为止。重大刑事案件,由大理寺负责。明日天一亮,他便将案子移交到大理寺。—望月楼。晏长陵择了一个临窗的位置,替岳梁满上了酒,“岳大人请。”岳梁没去碰,侧目看了一眼底下冷冷清清的街道,长话短说,“我有话要问晏世子。”晏长陵一笑:“你问。”岳梁道:“你有多大的把握?”晏长陵愣了愣,“岳大人是说我与太子比可爱?那我晏某甘拜下风,比不过。”岳梁深吸一口气,心道论起装疯卖傻,他晏世子难逢对手,挑明了说,“衙门三日前丢了一批粮食,不知道晏世子有没有听说?”不待他否认,岳梁又道:“晏世子身边确实不缺暗卫,都派到衙门去了,世子真以为我会相信,王詹那样的废物能养出一个能人,还能抓住头目,保住一辆粮车?”晏长陵酒坛子都送到嘴边了,突然顿住,抬眸看着他,又把酒坛子搁了下来,“你说你们这些查案的人,无孔不入,半点都不受人待见。”岳梁没有反驳,笑了笑,“那恭喜晏世子了。”恭喜他也加入了不受待见的队伍,岳梁再次问了适才的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晏长陵手指抚了抚酒坛子,道:“五成。”岳梁吸了一口气,刚想骂一声赌徒,突然听到一阵马蹄疾驰声传来,偏头往外一看,原本还冷冷清清的街道,此时被疾驰而来的兵马围得水泄不通。与大理寺和锦衣卫的装扮不同,身上穿的乃金色铠甲。宫中禁军。太子上一个生辰,险些被‘刺客’所伤,皇帝为了确保他的安全,特意给他配了一支东宫禁军。马匹很快到了楼下,被晏长陵的锦衣卫拦住,东宫副统领自马上而下,高声询问:“楼上的人,可是晏世子晏长陵?”沈康很想回答,正是你大爷,副统领亮出了手里的令牌,“贵妃娘娘今夜被人毒害,太子有令,劳烦晏世子同我们走一趟。”朱氏降为嫔的诏书皇帝早就拟好了,但对于太子的人来说,即便是皇帝口谕,只要圣旨没到朱氏手里,那朱氏依旧还是贵妃。此时没人去在意这个。被他的话震惊到了,朱氏被毒杀?楼上的晏长陵和岳梁同时一愣。出事了。岳梁转头看向晏长陵,“恭喜了,可爱你比不过太子,但可怜你可以。”晏长陵眉头皱了皱,也不与他兜圈子了,“岳大人今晚不该来,剩下的五成,我还指望着你呢。”岳梁却道:“此案我不宜插手。”晏长陵疑惑地看向他。“大理寺除了负责重大刑狱案件之外,还有一个职责,便是对刑部的终审判决有复核之权。”楼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岳梁不急不忙地道:道:“此案若先交于我大理寺,最后的复审便会落到皇帝头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将朱家连根拔起,此案便不能让皇帝去复核,是以,从一开始此案必须交给大理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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