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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阳王看她一眼,仍是那样平静:进去吧。
她抬头望着他,唇角颤了颤,终于还是问:……王爷不与妾一起?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是你的错,也该由你亲自去还。去吧,本王在这里等你出来。
宋清芷端坐于左相府东厢偏厅。
今日她穿得极素,鬓发一丝不乱,指尖轻扶着腕上玉镯。
自小,她与那位庶出的姐姐便水火不容。
宋楚楚嫌她无趣,她则嫌宋楚楚喧嚣、放肆,从不安分守礼。父亲长年不在,母亲则总管不住楚楚,打过骂过,仍是我行我素。
可偏偏,父亲最疼的就是他那不服教的庶女——甚至连驻守边关时,也带着宋楚楚同行。
后来,便发生了那件事。
母亲震怒,上奏太后,连她也以为楚楚难逃一死。
父亲却凭着与湘阳王旧恩,在太后懿旨落下前将人送进了王府。
楚楚成了王府内眷,太后也不欲跟儿子撕破脸,霎时不便出手。
母亲当时只冷声道,湘阳王府府规森严,宋楚楚那性子,活不久。
她想——上天是眷顾宋楚楚的。
湘阳王这般安排,她又岂会不明其意?
她本以为宋楚楚再无可能踏入自己眼前,如今却知——只要那人愿意,便能让整个京中,都为宋楚楚让一条路。
父亲如此,连那手段凌厉的王爷亦然,实是……令人费解。
她正思绪翻涌,厅外的脚步声渐近。
宋清芷抬眼望去。
她进来了。
二年未见,宋楚楚眉眼仍旧明艳,眼底却多了些她未曾见过的收敛与……愧意。
她印象中的那个姐姐——总是明明做错了事,却不愿低头,脸上带着气鼓鼓的不甘。
宋楚楚穿着素色衣裙,没有以往的娇艳嚣张,也不复年少时的高声怒语。她双手紧握在身前,眼神闪烁不定,走到几步外便停下,低垂着眼眸。
终于低声道了一句:李夫人。
宋清芷没有立即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这就是当年让她痛到失声、愤到失眠的那个庶姐?
她曾恨过她,怨过她,也怕过她——怕她那股不讲理的任性,会带来一场场风波。
可如今,这人却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手指紧握,唇瓣被自己咬得发白。
宋清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室内沉沉压抑。
案几上热茶正沸,氤氲的白雾在空气里缓缓升起。
宋楚楚见她久久不语,便默默向前走了两步,在一侧的案边停下。她动作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抬手提壶时,袖口微微颤抖,却仍小心地将茶盏斟满。
茶香淡淡浮起,她垂下眼睫,双手端起茶盏,慢慢走回宋清芷面前,屈膝跪下。
她将那盏热茶高举至眉,嗓音低低的,却极认真地开口:
当日……是我害了你,是我使了下作手段,可我……我不是故意置你于险境的,是我对不住你。
她一字一句,说得颤抖又诚恳。宋清芷望着她,一瞬之间,竟觉得手脚冰凉,喉头泛酸。
宋清芷记得那日的事。
那个男子突然出现在侯府,眼神龌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仓皇尖叫,拔腿便跑。
侯府暗卫转瞬即至,然后便是冷厉出鞘的刀光。
那人倒下的瞬间,她瘫坐在地,眼前尽是血。她一生不曾如此惊惧过。
她并未接过茶盏。
宋楚楚也没有动,只是将那茶盏高高举着。
茶是刚倒的,热气逼人。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盏中热气升腾。
她的手渐渐开始发抖,指尖被蒸气烫得发红,微微泛起一层湿意。
宋清芷望着她,想找出她脸上的一丝不甘——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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