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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竭力一试。”“多谢。”时不虞稍一想:“我记得白胡子那有一本手抄的医书,能被他收藏的肯定不差,回头我要来送你,当是谢礼。”林大夫拱拱手:“姑娘要是给金给银在下都要说一句不要,可医书在下实在拒绝不了,就厚着脸皮先向姑娘道谢了。”娘,我回来了时不虞正打算送一送林大夫,可刚一动,就听得一声细声的,但是急促的‘不虞’,不用看也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时绪见状,示意小妹别去,他去送大夫,并将屋里其他人都领了下去。时不虞从不是扭捏的人,便是如今实在不知如何和母亲相处,态度上也坦荡极了,往床前的脚踏上一坐,侧身抱着膝盖,看向脸上有了笑模样的人。“我没怨过你。”时大夫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说了第一句,发现也没那么难开口之后,时不虞嘴皮子就恢复了灵活。“你也不用怪阿姑,觉得是她取代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才和你不亲近。我和她的关系,跟你不一样。”时不虞伏到膝盖上,仔细和她分说这其中的不同之处。“阿姑是玩伴,是帮手,是照顾我饮食起居的人,是教导我礼仪规矩,是非善恶的人,也是站在我身前,为我挡下所有伤害的人。从最早来到我身边,她就在我床边打地铺,至今都是如此。她从来都将自己定义为仆妇,属下。从一开始只是身手不错,到如今样样都会,是她对我的百般用心。她也告诉我,因为我出生在时家,得时家悉心呵护了最难的那三年,白胡子才能养出现在的时不虞,换成别家都不可能。”时大夫人一开始还有些被女儿拆穿心思的赧然,可听着听着,便多了对万霞的感激,有时家才有如今的不虞,有万霞,也才有惦记时家的不虞。只是她仍想知道:“我呢?”“你是母亲,是我的来处。”时大夫人瞬间泪如雨下,十三年的分离,十三年的想念,这段时间的种种情绪起伏,在这短短一句话里悉数被抹平。母亲是来处,世间独一无二,无可取代。所以,她大可不必吃万霞的醋,不必去想在女儿心里,她和万霞谁更重要。“你别哭呀!”时不虞跪立起来,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很多年没使用过的称呼一时喊不出来,你也不能怪我,不是我在闹脾气,也不是我在怨谁,就是生疏,你等我熟悉熟悉就能喊得出来了。”时大夫人连连点头,试探着抬起手握住女儿的手,见没被挣脱,也没被抵抗,眼泪流得更急了。她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的女儿,天知道当时有多开心。后来虽然被弄得心力交瘁,但只要看一看玉人般的孩子就觉得,做娘的能替她遮风挡雨一辈子!可如今,却是女儿在为时家遮风挡雨。时大夫人忍不住想,莫不是老天垂怜她失去丈夫儿子,才让这分离多年的女儿又回到了身边?可是,可是怎么就不能都在身边呢?时大夫人自出事就强忍至今的泪水,在已成为她靠山的女儿面前一次流了个痛快,不必担心被其他人看到她的软弱,她的担心,她的害怕,待过了今日,她仍是时家的当家夫人,是被所有时家人依靠的人。时不虞渐渐也懂了这眼泪,她只默默擦拭着,等她痛快哭了一会才道:“哭久了伤神,你身体还弱着,会撑不住。”时大夫人自也知道,握着女儿的手贴在脸上,像是从她这里汲取力量一般,连连做着深呼吸,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眼泪也不再流得那么厉害。又稍等了会,时不虞才扬声问:“谁在外边?药好了吗?”“好了。”时绪应声而入,手里拿着铫子,手柄用厚厚的布巾包着。见母女俩亲密的姿态,他心里欢喜,也不挑破,道:“端过来药就凉了,索性把铫子一并拿来。”“你快些倒出来去门口凉一下。”时不虞看母亲一眼,刚哭了一场,眼见着就又犯困了。时绪忙倒出药来晾了晾,将药递给小妹,自己则坐上床,扶起母亲靠在自己身上。时不虞想了想阿姑平时是怎么做的,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母亲嘴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边给自己开脱:“我没做过这事,不能说我做得不好。”时大夫人听着这话就开心,配合着去接下又一勺,道:“做得很好。”“那是。”时不虞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得很,学什么都快,很快一碗药就见了底。时大夫人好久没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了,儿女围绕在身边一起照顾着她,如在梦中。这么一想,时大夫人就有些慌了,抓住女儿的手,温热的,实实在在的,她仍是不确定:“我是在做梦吗?是不是梦醒了,你根本就没回来?”时母的这个举动,让时不虞切身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离开时家她每一天都过得精彩得不得了,可她的母亲却留在原地,不知承受了多少伤心难过和思念。盘桓在嘴边的称呼冲口而出:“娘。”时绪惊讶的看向小妹。时母更是怔住了,都不再靠在儿子身上,倾身上前,双手把住女儿的手臂:“你喊我什么?是不是你喊娘了?果然是梦是不是?果然是梦,我果然是在梦里……”“娘,是我回来了。”时不虞打断她的自我怀疑否定,又唤了一声,并道:“我这几天都不走,等你睡醒了我一定还在。”时母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这实在是真得不得了,她也想信得不得了,可是,可是……她转头看向儿子:“绪儿,你也在梦里吗?”时绪红了眼眶,哑声道:“娘,不是梦,真是小妹回来了,是小妹喊你了。”“我竟能等到这一日,我以为永远都听不到这一声娘了!”时母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满脸的泪,却又满脸的笑,握着女儿的手不放。时不虞觉得难受极了,可情绪却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知道流眼泪是什么感觉,她从来没有过。时母强撑着不睡,她仍是害怕这是一场梦,睡过去了也强行睁了几次眼睛,可到底是精神不济,不一会就握着女儿的手,靠在儿子身上沉沉睡去。但只要时不虞试图收回手,她就会立刻醒来,然后握得更紧,直到确定眼前的人还在才再次睡去。时不虞坐着不动了。母女之间时大夫人这一觉睡得香甜,再醒来时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觉得身体那种沉沉的感觉褪去,整个人都松快了,就连心情也是开怀的,就好像做了场美梦一般。梦?时大夫人猛的睁开眼睛,手一动,就感觉到了手心的异样,她忙抬起头来,看到了做梦都不敢想的景象。她的女儿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拿着书,此时正枕在手臂上安睡着。期盼了多少年的一幕就这么突然间展现在她面前,鼻子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时不虞似有所感,茫然抬头一看,顿时无奈了:“怎么又哭啊!生我的时候你是不是舍不得让我哭,所以不给我眼泪,把眼泪都留给自己了。”“噗哧……”时大夫人哪听过这样的俏皮话,眼泪还没停下来就又笑了,她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去抹眼泪,哪怕不方便,另一只手也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开。“看起来精神好些了。”时不虞托腮看着她:“一场小病差点拖成了大病。”时大夫人立刻自责上了:“害得你大雪天的跑这一趟。”“不是这么算的。”时不虞摇摇头,松开手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我先去如厕,快憋死了。”时母撑起身体看着她一路甩甩手臂踢踢腿,心知她是一直被自己拽着,自己睡了多久她就在脚踏上坐了多久,怕是手脚都麻了。她又开心又心疼,本以为无望的事突然就实现了,真跟做梦一样。门帘一动,时绪托着铫子从外进来,对上母亲失望的眼神有些好笑:“娘您这是有了女儿就不稀罕儿子了啊!”“儿子天天在跟前,稀罕什么。”时母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可转念想到另一个生死不知的长子,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时绪只当没看出来,还打趣:“这药是不是得让小妹来喂才不苦?”“她喂的何止不苦,是甜的。”时母暗暗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又开心起来,低声问:“她一直坐在这?”“她一动您就醒,就一直坐这了,让我拿了几本书过来看,饭都是用勺子吃的。”时绪上前把母亲扶起来,往她背后塞了被褥好让她舒服些。“现在什么时辰?”“午时正了。”竟然午时正了,那岂不是说不虞就这么坐了将近三个时辰?怪不得憋成那般。看着脚步轻快着进来的女儿,时母又有点想掉眼泪了,果然,她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谁都及不上。时不虞痛痛快快的喝了两碗茶,滋润滋润受了虐待的喉咙,一转身见时绪把药倒好了,就自觉的接过去一勺勺喂母亲喝下。对她来说,这心结已经解了,和时家的关系就算是恢复了,完全不必多想。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她不管。她向来如此,该动脑的时候算无遗策,其他时候她吝啬得很,能不动脑就不动脑,最好是什么事都让别人想了去,她只要吃喝玩乐就好,用白胡子的话说,她天生长了个知道对自己好的心眼。时母虽然还想听她叫声娘,可到底心疼她,喝完了药便催促道:“回屋去歇歇吧,娘没事了。”时不虞起身伸了个懒腰:“让人请林大夫去了,待他来看过我再回。”正说着,林大夫来了,号过脉后便笑了:“果然心病还得心药医,夫人这病已经好一半了。”时母看女儿一眼,笑着点头:“劳烦你了。”林大夫摆摆手,把小药枕收进药箱,向时姑娘道:“老太爷那我想到个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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