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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姜生要去上学,队友们为他准备了一些课间吃的小零食,收拾妥毕后他们先把姜生送到了地铁站,之后才前往练习室。
一路几人沉默无言,齐耀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顾宁看不下去了,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喂!你神经啊!没事打我干嘛?!”齐耀跳脚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这嘴再张下去,怕是喝西北风都喝饱了,今天饭也不用吃了。”顾宁十分冷酷无情。
齐耀听闻此言却骤然安静下来,他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你们觉不觉得姜生这两天有些不太对劲呀?昨天我陪他吃饭的时候,他拿着调羹都要睡着了,差点没把自己栽进粥里淹死。”
“还有还有,前天做闪光灯练习的时候,他原来是最能忍、完成的最好的,但当时他一直控制不住地眨眼睛,眨了没几下就开始流眼泪。”
“我也注意到了!”江言补充道,“这两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手都被冻得通红,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而且他练完舞坐在地上休息,再站起来的时候要扶着墙才行。”顾宁也插了一嘴。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兰庭,“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周五他那一批练习生就要进行第一次月度考核了,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有些失眠。今晚我会观察一下,你们也别太担心。”
这晚兰庭回到房间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上床,他一直留意着姜生房间那边的动静。他等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去看看姜生睡得怎么样。
没想到他刚打开房门,那边就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声响。兰庭将门轻轻拉开一条小缝,便看见姜生赤脚拎着鞋离开了。大概是怕在瓷砖上走路会吵醒他们,姜生走到大门口才把鞋穿上迈出去。
兰庭隐约猜到了姜生的异常,他悄悄跟着姜生来到公司练习室。当他看到那人孤独起舞的身姿时,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姜生,怒气冲冲地过去打断他?将人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最后把人拎回宿舍强迫他睡觉?最后兰庭也只是轻轻打开练习室的门走了进去。
在寂静的深夜中,再细微的声响也清晰可闻。姜生转过身时,兰庭已径自在练习室的墙边坐下了。
“兰队...”姜生喃喃说道,他没想到兰庭会跟过来,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先过来坐下吧。”兰庭拍了拍身边的地板,向姜生示意。
“睡不着吗?”兰庭见姜生盘腿坐下,便又开口问道,姜生则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失眠症状持续多久了?”
“...一周。”
兰庭着实被姜生的回答吓到了,他本以为只是近两三天的事情。失眠整整一周,白天不停上课,晚上继续练舞,身体怎么会受得住?怪不得齐耀说他吃着饭都能睡着,怪不得江言说他早上的手冰凉!现在反倒是得庆幸他没在上下学的地铁上睡着,要不然哪天小孩儿丢了他们四个都还一无所觉!
姜生现在若能听到兰庭的心声,大概会出言反驳他的话。这几日他在地铁上都睡着了,地铁的晃动既是催人入睡的摇篮又是将人惊醒的闹钟,他脆弱的神经仿佛被悬吊在清醒与昏睡的边界线上摇摇欲坠。
兰庭现在若捋起江生的袖子,还能看到一片青紫斑斓的痕迹。那是姜生在上课犯困时自己掐出来的,他还特意选在了不引人注目的大臂内侧。
“后天就是你们那批练习生的第一次月度考核了吧,是因为这个焦虑失眠,所以想要来练舞的吗?”姜生摇了摇头否决了兰庭的猜测,兰庭便知道了这大概与他的过往有关。郭晓并没有把姜生的事情告诉几人,他们也只能从姜生满身伤病的状态推出他原来过得可能不大好。
“月度考核结束后,我带你去找负责练习生的心理咨询师吧。你不用害怕,那个姐姐特别温柔。之前有一次江言很长时间都达不到吃白标食堂的标准,他想自助的甜食想得要疯掉了,便去找咨询师姐姐痛哭了一场,她也特别认真地安慰江言。”
大概是在这漫漫黑夜中有人陪伴的感觉令人安心,亦或是江言的趣事使人放松,在队长温柔平缓的讲述声中,姜生竟生出了丝丝困意。
他主动说道:“好,兰队,我们回去吧。”
兰庭有些惊喜,他本已做好了今晚在这儿陪姜生一夜的打算。他扶了一把因盘坐太久而腿麻得站不起来的姜生,两人再次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江言偷摸了一把姜生的手。感受到那久违的温热后,江言开心地偷偷朝兰庭竖了个大拇指,却不知自己的黑历史已经被他的好队长抖了出去。
然而最后兰庭还是没能在月度考核后带着姜生去找心理咨询师。骤然放松下来的心神如大坝决堤,持续失眠缺乏休息的后遗症一下子涌了上来。姜生就在走出考核房间的一瞬,水灵灵地晕倒在了沈时的怀中。
沈时如今一周只能见到姜生一次,虽然两人也能通过微信时常联系,可这终究是饮鸩止渴,只会让思念之情愈演愈烈。沈时得知姜生这周五因要参加月度考核而不用去私立高中时,便决定中午就直接来公司接姜生,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接到的是一只困倦疲惫到昏迷的团子。
姜生却不这么想,事实上,今天上午他感到了久违的神清气爽。一直以来吊着他混沌意识的丝线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姜生在考核中超常发挥,他看到了考核官眼中的惊喜与赞许,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沈时分享这小小成功的喜悦。然而在他与沈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姜生感到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缓慢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双大手将这个世界搅得不得安宁。
他眼前骤然黑了下去,四肢百骸中的力量也被陡然抽走。他感到自己像一只断翼之鸟,再怎么挣扎也躲不过坠落地面的悲惨命运。但在令人头晕目眩的阵阵耳鸣中,他听到有人急切朝他跑来,他无来由地相信着那是沈时。
砸在坚硬地板上的冰冷痛苦并没有到来,相反是一个带有沉静木香的温暖怀抱。清醒的意识在不断溜走,姜生抓紧最后一缕对那人笑道:“你接住我了。”
相比于第一次送姜生去医院的慌乱,这一次沈时至少面上显得镇定自若,但那颤颤巍巍拿不稳钥匙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不过好在姜生的状态比上一次看上去好多了,虽是突然晕了过去,如今却是面容祥和呼吸均匀。
方才沈时在考核室外面等姜生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等姜生的兰庭。沈时询问下才知道,兰庭是要带姜生去见心理咨询师。之后英明强大的兰队便如告状一般,把姜生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讲给了沈时听。
所以他现在大概也能猜到,姜生应该是太累了而导致的昏厥,可能让他好好睡一觉便能缓过来,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番让人比较放心。
姜生再次醒来时,仍然是在一间单人病房中。他缓慢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余光瞥见沈时坐在病床旁的陪护椅中。他刚想抬手,就被沈时轻柔地圈住了手腕。
“先忍一忍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水,过度劳累加低血糖让你在剧烈运动后陡然放松时晕了过去。”沈时见姜生一脸茫然,便开口为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在安抚了一番刚醒来时身心脆弱的人之后,沈时还是狠狠心冷下了语气,决定与床上这个看上去乖顺无比,实则最是不爱惜自己的小孩算算旧账。
“我都听你兰队说了,最近都没好好睡觉吧?”沈时起手先把兰庭卖了。“怎么不来找我呢?上次郭晓不也说了,有任何情况都可以来和我沟通。”再对郭晓的话断章取义。“今天早上也没好好吃饭吧,队友们没有和你一起吗?”最后再将一群人全拉下水,完美。
“他们有监督我的,只是我实在吃不下。今天上午有考核,我担心吃多了会突然想吐,他们便也没太勉强。”姜生小声解释道。
沈时看到姜生这幅低眉顺眼的小心模样只觉得心疼无比,哪里还顾得上数落这人,方才装出来气势汹汹的态度也被他的两三句话轻松瓦解。
沈时放弃了,沈时握住了姜生因输液而冰凉的手,为他尽心暖着。“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沈时避开了扎针的位置,轻轻拍着姜生的手背以示安慰。
“今早吃饭就算了,偶尔一次还能接受,只是你一直失眠的事却不能大意。我听兰庭说那晚他陪你在练习室聊天,回去后你便能多少睡一会儿。要不...”
“来我家住吧,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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