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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他下回会注意。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
司微沉默着把铜镜揣回怀里,锦缡下台时是在一楼,也不知她这会儿到底是在哪里。
司微心底记挂着锦缡,心思也不在面前的人身上,接了话便潦草的朝着屋里的人行了个礼,匆匆朝锦缡先前后场的小间儿奔去。
将将走远之时,耳畔却还听见身后屋里那人和身后人轻嗤:“年纪小小,气性倒是挺大,听不进话不说,待人也敷衍潦草的紧……”
有人低声附和了一句:“在这楼里时间长了,身上棱角再锋锐,也都得磨平了,只是早晚的事。”
司微:……表现的不够卑微讨好真是对不起哦。
锦缡原先候场的那处屏风早已被挪走,司微拉着身边匆匆端着茶点路过的小丫头一问,方才知晓锦缡已经去了一楼宴客大厅与后头园子相连接的庑门处,于是也顾不上问这用完的镜子要还给谁,揣着便一道顺着楼梯下去追锦缡去了——
左右这楼里守门的大茶壶都知道司微这号人,寻常时候也不会轻易让楼里的小丫头们往外头乱逛,这镜子教司微揣了也就揣了,反正又不能带出去。
司微到的时候,锦缡身上已然重新披了兔裘,正和抱了琵琶的清露站在庑门口处说话,见司微奔来,便朝他一招手:
“快来,妈妈那说是有了花拍的结果,让我们过去一趟。”
第20章
春江楼除夕宴的花拍一向是暗拍。
姑娘下台后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拿十两银子找楼里大茶壶要了刻着姑娘名字的腰牌,并着把估算好价钱的纸条子一道送往前院一侧春娘住的院子里,剩下的,便看是谁出的银子价钱更高了——这是赎身的价。
自然,也有不那么高的,譬如早在锦缡前头下台的初秧。
初秧刚自台上下去,堂中便有人招手唤了小丫头过来递了一两银子,要了刻着初秧名字的木牌,又并着自个儿的出价一道写了条子递了出去。
这种的,便是春江楼里新人花拍的价,只为买一夜贪欢,却也是价高者得。
于是楼里各处都有小丫头们四处走动的身影,尤其是春娘住的那处院子,往来的人更多。
司微和清露跟在锦缡身后,一路随着前头引路的小丫头朝着春娘住的小院里走。
这会儿子正是春娘忙着的时候,堂屋里的帘子大开着,任由小丫头们端着木盘子,盘子里搁着刻着各个姑娘名字的木牌,并着买家为着姑娘们出的价钱——十两银子的,是姑娘们赎身的准入门坎,算是暗拍的保证金;一两银子的,是新人初夜归属权的准入门坎,过了这道门坎,跟那些个赎身的姑娘们一样,凭银子说话。
若是楼里正经挂牌的姑娘,这除夕宴便该是她们涨身价的日子,倒是没了这额外银子的花费——自然,去陪谁不去陪谁,还得是看银子。
春江楼嘛,一向做的便是这种买卖。
于是从前头宴客大厅送来的牌子、银子并着各种纸条,再有那些个姑娘们撞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的客人……来来去去的,便都是些繁琐却又一个弄不好便要翻车、翻脸的事儿。
于是刚踏进春娘住的这处小院儿的门,沿着游廊往前走了几步,还未靠近正堂,便听着春娘指着手底下一个大茶壶的鼻子大骂:
“怎么着,他是县学教谕之子又如何?一个正八品的教谕就能把你唬得劲儿巴扎的?莫说他是县学教谕之子,便是他爹宋教谕亲至,该掏银子的也还是得掏银子!既已报了家门,去,往宋宅走一趟,也不必再多声张,便知会了宋教谕说他儿子在春江楼借着他的名声抖威风……”
“一个暂且不过过了童生试的童生,十几岁该成家的年岁竟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下来,竟还有这等大的脸面在我春江楼耍威风不成?”
春娘的声音之响亮,使得隔了数丈尚在游廊上的司微几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倒是不比先前哪怕是在乐坊楼子里过台时那般有坐筹帷幄的气度,更像是被这一摊子鸡毛蒜皮的事给惹毛了的母老虎,就连声音里都透着股子泼辣凶戾:
“三岁小儿上了茅房都还知道擦个面儿上光,你们呢?低声下气先把人安抚住,等离了人多的地方再寻法子,这是多难的事儿?这么点子事儿你们都办不好,什么事儿都指望着老娘出头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是吧?这要是离了老娘,这楼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吵归吵,骂归骂,正堂里一直进进出出的小丫头们却没停下脚步,一个个跟流水似的把东西搁下就恨不得掩着耳朵跑路。
显然,正堂里春娘叱骂归叱骂,手底下却一直没停了活计。
把一切都听在耳中的司微:……
果然,哪个世界的服务业都不好做,只要是跟接待有关的,再多的备套方案都抵不住偶尔来自顾客或是来自同事的幺蛾子。
司微本以为那小丫头要引着他们去正堂,然后沐浴一番来自春娘的口水,哪知过了游廊,就在靠近正堂一侧的厢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小丫头上前把门打开,迎面扑出来的便是一股暖意,里头显然早已点上了炭火。
而屋里被暖意熏的昏昏欲睡却打扮的一身喜庆的婆子却是被这一声惊动,登时从玲珑凳上站了起来。
连带着一双带着些许新鲜米白色软眼屎的昏花老眼也跟着看了过来,神情里透着几分受惊后的紧张:“……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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