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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次他外婆得病之后,有一天,胡豆豆听他外爷说他妈妈要从新疆回来。
这天,他既惊又喜。
可是,他外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胡豆豆发现他外婆已不再像往常那样,一看到他就满面春光、黑色眸子里就闪烁出慈祥的光来。
相反的,她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坐在院子里,像死了一样,目不转睛,有时候,看到地上落着的一片枯叶,然后,就会一直眼睛定定地盯着那落叶发呆、出神。
不过,很快胡豆豆就得到了答案。
那天下午。
当胡豆豆舅舅在他妈妈跟前多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终于,他外婆似乎忍不住了,就狠狠的,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把胡豆豆的舅舅训斥了一顿。
她说,“这娃他妈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回来?呃!是不是你——你们想赶我外孙走?”
“妈!您想多了!谁要赶你外孙走呢?”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为什么娃他妈突然说要回家?医生不是已经说了么?我仅仅只是得了个小胃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胃病谁没得过?况且,‘十人九胃病’这话你没听过吗?”
“呃!是我姐她想您了,她想回家——呃!您女儿她想回家来看看您不行吗?”
“你这说法,我就一点也不信!新疆那么远,光坐火车都得几天几夜,还有很多来回的路费
呃!你们就是想赶我外孙走,你们就是害怕我外孙他把你家粮食吃光了!”
她知道胡豆豆的妈妈一回到家,就一定会把胡豆豆接走,然后,她就再也不能和胡豆豆生活在一起了。
“哎呀!妈!您真的是想多了!您现在就安心养您的病吧!其他事您不管,等孩子他妈回来了再说!”
“”
那时胡豆豆就静悄悄地守在窑子外面的墙角,窑子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唯一很纳闷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是‘癌’。
又听他舅舅、舅妈一回到家,就对所有人说他外婆得的只是简单的胃病,因此就让他很不耐烦。
但他又惊奇的发现,这次他外婆得病之后,几乎全家人都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他舅舅,不管他外婆怎么脾气有多差,不管她气得骂他什么,他都对他外婆毕恭毕敬的,而且,还像小孩子一样宠着、让着。
让胡豆豆更加惊奇的是,他发现他外爷有时也开始主动帮他外婆拿个什么东西,譬如衣服啦,梳子啦等等,甚至,有时还直接动手用湿毛巾帮他外婆擦擦洗洗。
要知道,这些日常生活情景他还从未见到过;相反,倒是他外婆一直以来都是在帮他外爷做;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叫他惊讶的不知所语。
有一段时间,他竟还发现他外爷口中的话题已经大多换成了他外婆的,嘴里总是会说‘娃他奶奶需要吃清淡一点’,‘娃他奶奶现在好点了没’,‘娃他奶奶洗脸了没’,‘娃他奶奶把药吃了没’等等,不一而足。
有一段时间,胡豆豆还发现他外爷竟还莫名其妙,跟他和禾禾和苗苗一起,讲起他外婆的故事来。
他讲他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遇见他外婆的,讲他在一次看山的时候,如何从狼口里把他外婆救出来的,讲他外婆有一回跟一个村民为地界的事吵架,如何凭借自己的如簧巧舌,最后把那人吵得哑口无言的
讲他外婆年轻的时候在哪里哪里养了一大群鸡,整天追在鸡们屁股后面跑,像鸡妈妈一样忙的不可开交。
讲他外婆年轻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喂猪时,总喜欢蹲在猪槽前跟猪讲话,因此他还嘲笑她是在对猪弹琴,而他外婆呢,就总是会说猪虽然不会说话,但猪听得懂。
那时胡豆豆才发现,原来他外爷,其实并不像他亲眼目睹到的和想象中的那么凶,那么可怕,以及那么的让人近乎不得。
他舅妈也不列外,虽然至始至终都没去主动去跟他外婆面对面好好讲过一句话,但总是非常频繁地支她的禾禾去问他奶奶缺什么,问他奶奶身上哪里疼不疼,问他奶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等等。
而胡豆豆呢,明显也看得出他外婆的心思,因为他外婆总是以大人的口吻回答问题。
譬如问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时,他外婆就会说,“擀面的时候,应该适当放点碱,面条就会有嚼劲!”然后,禾禾就会把这话告诉给他妈妈,第二天面条就会变得更好吃、更有嚼劲了。
禾禾便仅仅只是一根线、一个桥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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