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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王素容想起上回偶然撞见他们夫妇出行,那位郎君姿容出众,不由笑着逗弄卫怜:“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好夫婿?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卫怜脸皮薄,况且她自己记忆缺失,又哪儿说得清,只得咽下几口茶水,老实道:“子珩说,是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便将我许配给了他。”

王素容是做药草生意的,心底对冯子珩好奇得很。并非女子对男子的好奇,而是同行之间天热的探究。

坊间从前并不曾有这号人物。

她本就存了亲近的心思,而卫怜不仅生得美,性子也温顺可人,愈发让她喜欢,又唤来侍女添了些精美的茶点呈上来。

妇人间闲话,免不得说到些私密事。然而闲谈之间,王素容发觉卫怜羞窘万分,简直像个不通人事的,不由愈发好奇起来,直接问起了她与冯子珩的闺房之事。

其实卫怜自己心中也有几丝模糊的疑惑。按理说,成婚前应当有人教过她了,但如今无从再得知,却能隐约感觉出她与夫君不是那么亲密。

最逾矩的,也就是那一次亲吻了。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两人即便夜同床共枕,也都是衣衫齐整,反而常常闲话到半夜。

卫怜脸颊微微发烫,吞吞吐吐说下来,王素容还是听懂了。讶然之余,她毕竟年长些,心知这事确实透着古怪,目光忍不住落在卫怜娇艳的面容与玲珑身姿上,皱着眉揣测道:“你夫君……别是在外头……”

就跟孩子似的,主食不肯吃,必定是零嘴吃撑了肚子。

这话像细针似的,卫怜心头忽地一缩。明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她却下意识感到一阵空落落的酸楚。

“可是……上回我们花朝节出去,连花神都朝他怀里丢果子,可他一眼也没多看。”

“那也未必作准。”王素容摇摇头:“男子在自己妻子面前,装模作样的本事大得很,你可别犯傻,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卫怜蹙着眉,又仔细想了想,仍旧是摇头。

见她如此肯定,王素容的眉头皱得更紧,好一会儿了才慢慢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了悟与怜悯的意味:“既如此,怕就只剩一个缘由了。”

卫怜眨了眨眼,一脸专注地等着下文。

王素容凑近了些,说得颇

为直接:“怜娘,该不会,你家夫君……他不行吧?”

第39章一枝红艳露凝香1

卫怜从王素容那儿回去,脑子里仍懵懵的,半信半疑,倒也没真往她说的那些话上想。

又过了两日,王素容很是周到地送来不少补药,花样繁多,可烹茶、可入膳。卫怜不大通药理,却瞧得出这些东西分量不轻,只得让侍女先收着。

入夜后,她洗漱完毕,回到卧房打算歇下,脚步却在窗下停住了。

抬眼望去,只见天际一轮明月高悬,映得满庭花木也犹如蒙了层清辉。

春尽夏渐生,窗外的垂丝棠花,也快要过季了。

……

同一轮圆月,也安静地照拂着长安,相望而不相闻。

卫琢坐于御案后,堆积的奏章只随手翻了两页,便是一声冷嗤,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这些朝臣,仗着几分资历就敢倚老卖老,当真是关心朕的后宫。”

季匀在旁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他知道陛下对女色从不上心,可从古到今的帝王,纵然能找出罕见的专情之辈,也绝无可能让后宫虚设。至于子嗣,更是关乎国本的大事,终究是避无可避。

冷笑过后,卫琢修长的指节屈起,一下一下轻敲着书案,长眉渐渐蹙起。

翌日,韩叙被召入承明殿。

卫琢神色平淡,说出的话却让他眼皮一跳:“去把先帝用过的那些方士,都召回来。”

韩叙习惯了卫琢行事不按常理,闻言答道:“多数已被陛下处死,少数漏网的,恐怕也不在大梁了。”

“无妨。”卫琢面不改色:“无所谓真假,明面上就这么说。”

“陛下这是?”韩叙立刻皱起了眉。卫琢厌恶鬼神之事,登基后宫中一个道士也没留。

卫琢面无表情地饮了口茶,心底的烦躁几乎压不住:“就说朕被梦魇缠身,日夜不宁,先帝阴魂不散,得守孝三年,不得纳妃。”他顿了顿,唇边带着讥讽:“那些动不动就写血书的、跪死在殿门外的,让他们都为此事进宫,去宸极殿外头跪着守灵。”

“宫中守孝以日代月,陛下此举,不合规矩。”

卫琢眼皮也未抬,不耐道:“不然朕让你找道士做什么?”

他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桌面:“让他们好好跪,用心跪,堵住那些找事的嘴。”

韩叙沉默良久,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

天儿渐渐热了,卫怜手中常捏着一把团扇,和犹春一起,把瓜果沉在冰凉的井水里浸着,待到夜里才捞出来切着吃。

庭前棠花早落了,倒是夜合欢开得正盛,花叶如灼,满树团团簇簇的淡粉色绒毛小扇,晨开夜合,香味如丝如缕。

夜里闷热难眠,卫怜便会去院子里走走。后来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找来工匠,在合欢树冠下新搭了一座花台。

石阶从居室前开始延展,花台离地约莫有两层楼那么高。因为露天之故,到了夜晚,比屋子里头凉快不少。卫怜让人设了一张竹榻,又悬起轻薄的苇帘,省得睡在上面被露水沾湿衣裳。

卫琢归来时,正是这样一个微感闷热的深夜。

侍女被饶了清梦,睡眼惺忪的,告知说夫人在上头的花台。话音未落,就见公子神色一变,转身朝花台快步走去。

只要听说卫怜登高,他就止不住的心悸,随之便是想要拆掉花台的念头。

他拾阶而上,月华如水般淌下,为竹榻上卧着的人覆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卫怜搭着一条小被,散落的长发间堆着几瓣落花,正蜷在榻上熟睡。榻旁随意搁着她读到一半的书,及两支用来插花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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