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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怜为难道:“我和王姐姐早约好了,等会儿要去拜财神呢。”
他一愣,显然是不大乐意。卫怜又补了句:“晚膳前准回来的。”这才见他勉强点了头。
“要不要也替你拜拜?”临走前,卫怜眨了眨眼:“据说那道观拜求什么都灵……”
“下回吧。”冯子珩望着她,眼眸含着笑意:“现在这样正好。”
她被盯得脸都发红,连忙推门出去。
回屋换过衣裳,等候多时的医师正要给卫怜诊平安脉。见时辰还早,她忽然想起一事,让犹春取出王素容所赠的补药,请医师过目。
果然如王素容所言,这些补药性温,最能滋补男子元气。
想到昨夜种种……又念着他总在奔波辛劳,连睡眠时间也少,卫怜到底放心不下,当下按着医师嘱咐,吩咐侍女晚些时候煮成茶送过去,还特意交代她莫要声张。
毕竟算不上好事,也免得他觉着丢人。
如此安排妥当,卫怜这才放心去找王素容。
——
妙真观伫立在闹市之中,卫怜扒着车窗往外瞧,观外人潮涌动,升腾的烟气宛如几条淡青色的长龙,香火鼎盛得惊人。
王素容坐在她身侧,妆容素净,发上的珠钗也卸去了大半,足见心意虔诚。
“当真这般灵验吗?”卫怜不觉得王素容像是笃信神佛之人,跳下车后,忍不住凑过去问她。
“但求心安罢了。”王素容仿佛看出她心思,掩唇轻笑:“做营生一分算计,三分本钱,剩下的,全看财神爷肯不肯赏脸。能成事,本就少不得些玄妙的气运。”
二人言语间,并肩朝观内走去。不多时,便路过了灵官殿前架设的法坛。道士的诵经声混着高烛燃烧的噼啪声响,四下里竟是异样的肃静。
供桌一侧摆着大簇大簇的幽兰,花瓣偶尔被穿堂风卷得轻颤,还沾了些许香灰。
“这法事好生奇怪,”待走得离灵官殿远了,卫怜才疑惑道:“怎的贡了这么多花?”
见她仍在回望,王素容轻笑道:“方才那法坛,供的并非常人,而是先帝的七公主。”
卫怜一愣,愈发不解:“公主的法坛,怎会设在此处?”
“怜娘有所不知。”王素容素手轻拢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你初来菱州,兴许还未听过沈氏的名头。沈家那位小郎君——”
她娥眉微扬,如实相告:“也不知怎的,竟痴恋上了这位公主。公主年纪轻轻……偏又是个命薄的,不久后便故去了。”说到此处,她语带感慨:“眼瞧着快到中元,沈小郎君才特意请人设下法坛,好些天了。”
卫怜默默听着,心中也泛起一丝不忍:“好在还有人记着那位公主,且这般用心地供花来祭奠她。”
“何止呀,”王素容挽着她的胳膊:“听闻这公主生前连个封号都没有,也不得圣宠。可如今这位陛下,最偏疼这个妹妹。那时公主薨逝,陛下悲恸得下不了榻……”
卫怜性子极软,虽然素不相识,听见这般骨肉间的生离死别,心头也不免难受起来。
“娘子……财神殿到了。”跟在后面的犹春忽然低声提醒。
在道观里这般讨论闲话,到底不甚妥当,二人都收了声,没再说下去。
财神殿前人满为患,反是月老阁那儿冷冷清清的。总归来也来了,卫怜请了枚祈福牌,托着腮想了好一会儿,才就着天光写下祈愿,交给观内的道人,请他们挂到树上。
殿外那株老榕树影影绰绰,枝繁叶茂。微风过处,悬挂着的木牌也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其实细想起来……她约莫缺的太多,反倒不知从何处求起。
毕竟过往的记忆一片空白,总会让人觉得恍惚,好似自己与这人间缘分极浅,脚尖也踩不着地,整个人犹如飘在云雾中。连带着眼下的日子,也像偷来的一般不真实。
偶尔也会做梦,梦里尽是些支离破碎的残影,醒来无处追寻,越是使劲儿回想,额头上就针扎似的疼。
想到此处,卫怜心头还是蒙上了一层烦闷与不安。她仰起头,眯着眼,出神地望了好一会儿那枚木牌。
昨日之日不可留……冯子珩说得没错。她此刻确是真真切切地站在这片土地上。往后的路,她也只想就这么,无忧无惧地走下去。
一阵微风拂过,木牌又响了。
卫怜忽然有些想要回家。
——
卫怜回府的时候,天边已染上暮色,好在总算没有食言,赶上了晚膳。
这一趟出去,她心里其实更惦记着另一件事:冯子珩会不会又要出远门了?她很想问一问他,为什么总是在外面?难道她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可转念一想又犹豫了,如此一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在意他?她一个姑娘家,倒比男子还急切似的……
光是这么一想,卫怜就仿佛瞧到他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弯起来,笑得分外勾人。
饭桌上,冯子珩问她,今日去道观,可许了什么心愿?
卫怜只是眨眨眼,没应声。这种事,自然不能告诉他。
用了晚膳,她本想回卧房去看看衔雪,却被他拉着手,在院子里绕着那棵夜合欢慢悠悠地散步,美其名曰消食养生。
卫怜身子的确弱些,既然被拉出来了,便也认真起来,直走得额头覆了层薄汗,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休息。
冯子珩便取出帕子,蹲下身,抬着手为她拭汗。
竹影随风轻摇,映着他一身苍青长袍,墨发随意地用一支竹簪束着,姿态清雅高洁,如玉的面孔,实在很难与卫怜昨夜记忆里的样子相连。
她垂下眼睫,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间那块佩玉上。
玉是暖白色的羊脂玉,系玉的络子却格外引人注目。是好些种颜色细细编成,手法精妙,垂落的流苏还透出几分娇憨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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