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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写的好像不是经文……”眉娘的官话比先前流利不少,此时满眼好奇,指着纸张背面问:“这些字该怎么念?”
卫怜凑上前去看。堂内烛火轻轻一跳,温温柔柔地晃着,映得这张质地普通的纸微微泛黄。
正面确实抄的是经文,背面却有两行极小的字迹。
“日月长相望……宛转不离心。”卫怜眯着眼,轻声念了出来:“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眉娘神色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比起向眉娘解释诗意,卫怜更好奇那名女子为何要写这个?
她反复看着那几行字,心头掠过一丝异样。想了想,才同眉娘说道:“这首诗,是身心如遭火焚,可望而不可即的意思。”
第64章妹妹有了新家人
卫怜捏着这张纸,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脸色渐渐发白,再顾不上眉娘,快步出去找珠玑。
卫琢从前常替卫璟写公文交差,甚至能模仿父皇的字迹,随手一写就叫人难以辨认。
她一面觉得荒唐,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直到珠玑从镇上打听回来,说御驾早已过了菱州,卫怜这才松了口气,只道是自己吓自己。
若她真被找到了,堂堂一国之君,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如此行事。卫琢若在,定会亲手将她捆回去,再将白云观夷为平地,又何来女扮男装的道理,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意识到自己紧张太过,卫怜拍了拍心口,又回到讲堂,
将那些纸张仔细收好。怎么说也是香客亲手抄的,日后点香焚化,也算一桩功德。
当夜她睡了个好觉,次日是在馥郁的桂花香里醒来的。金黄的花瓣簌簌落了一地,让一颗心都跟着酥软。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又是一年中秋了。
晌午过后,卫怜正在讲堂,听犹春说贺令仪来了,顿时欢天喜地站起身。
贺令仪刚走进院子,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卫怜隔着帷帽看不真切,小跑着迎上去,却忽然身子一轻,竟被人一把托抱起来,甚至还转了两圈。
卫怜吓了一跳,不得不抓紧对方才稳住身形,几乎恼得想骂人。对方却放声大笑,开心得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无所顾忌的少年:“公主当真还活着!我还年年寒食都给你烧黄纸呢!”
这声音贴着她耳朵钻进来,敲得她心口直跳,连忙去拍他,好不容易双脚沾地,卫怜急急掀开帷帽,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阔别数年,她几乎要认不出贺之章。他又长高了,肤色深了些,眉目疏朗,笑意明亮。
四年前最后一次见他,那身疏狂不羁的少年气尚未褪尽。如今锋芒渐收,反添了几分内敛的沉稳。
卫怜眼眶一热,无数过往涌入心头,上前抱住他。贺之章也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无关风月,只有故友重逢的感慨万千。
“公主真的长大了……”贺之章松开她,低声说道。
“这话该我说才对,”卫怜眨了眨眼:“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大两岁呢。”
他不与她争,浓黑的眼中含着笑,深深看她。
卫怜被他这样注视着,脸颊微微发热。
——
贺令仪到了松林县,本想悄悄看上他几眼,不料贺之章敏锐得很,没多久就留意到她的存在,反而一眼就认出了姐姐。
事已至此,贺令仪并未再隐瞒卫怜还活着的消息。他料理完手头的事务,便立即告了假,随她一同过来。
“你这几年好不好?”其实卫怜知道他已升了官,应当过得不错,却还是傻乎乎地问。
贺之章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本来也想问她,可一想到当今皇帝那些传闻逸事,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公主受苦了。”他顿了顿,咬紧牙关:“从前许多事我不明白,后来再回想,才发现早有端倪。他逼死我姑母,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都能如此对待,我们那时真是瞎了眼。”
卫怜从他话中听出了恨意,再想到宫中种种恩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忍不住看了贺令仪一眼。
她却摇了摇头:“你和陛下之间的事……我没有告诉我弟弟,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韩叙哪来一个养在外面的妹妹,”贺之章冷笑:“若公主当真不在了也罢,可人分明活得好好的,只能是他搞的鬼!”
提起韩叙,贺令仪就愤愤不平:“他当初答应我要让你回长安,结果全是空话!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珠玑带着芽芽走进来,芽芽一把扑进她怀里:“阿娘!”
贺令仪刚才还在骂韩叙,再迎上贺之章的目光,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小声说:“芽芽,叫舅父。”
芽芽的眉眼有几分像他亲爹,贺之章脸色越发难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当着小孩的面又不能多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那声“舅父”。
正值中秋,虽在道观之中,也不妨碍一群人悄悄聚在一起过节。
明月高悬,小院里热闹非常。贺令仪走了好些日子,芽芽黏她得很。卫怜见珠玑和犹春正在做饭,便去院子里煮桂花酒,贺之章自发跟来帮忙。
卫怜看出贺之章有些不自在,毕竟满屋就他一个男子,便叫来薛笺,笑道:“薛笺,傅道长呢?你去看看,若他还没用饭,就请他也过来。”
傅去尘是观主的徒弟,卫怜第一次来这儿,便是被他发现自己躲躲藏藏,眉娘也是被他带来这里的。
眉娘耳朵尖,听见这话,悄悄扶了扶发间那枚小簪,眼含期翼地望着薛笺。
薛笺一溜烟跑出去,半拉半拽把傅去尘请了过来。卫怜见过他两回,这道士性子清冷,从前不大搭理她,还是因为卫怜常在讲堂教人写字,才对她稍好了些,见面也能互相点个头。
卫怜瞥了一眼双眸发亮的眉娘,不由犯嘀咕,不知白云观的道士能不能成婚……
她正出神,眼前虚影一晃,蹲在一旁的贺之章从她发上取下了什么。同样的场景,卫怜却不会被吓哭了,只疑惑道:“你又做什么?”
贺之章觉得好笑,拿着花瓣晃了晃:“煮酒用的桂花不是在竹筛里吗,怎的还能弄到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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