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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应是雨势转大,豆大雨珠撞在梁柱,疾骤如琴音的雨声打在殿内眾人的耳畔,无端催得人心绪起伏。
「关上门,」景明帝伸手搭在梁百手臂,由他搀扶着,缓慢踱下台阶,向姚盛走去:「查到什么?详细说。」
「先前偷粮一案,缉捕守将后,陛下您直觉不对劲,暗地派人清点仓库,让我低调确认,流通至长封的米粮数目是否一致。」姚盛又瞥了江簫笙一眼,两人视线相触即分,道:「这笔帐我一条条让人对了,发现被盗卖到长封的边陲米粮确实是那个数,相差不过一斤。可是……」
姚盛探手从胸口掏出两个小布袋,内侍见状,连忙伸手接了,并在皇帝示意下,又端上一个红木托盘,分作两堆倒出布袋里的东西。
「簫笙也过来看。」
景明帝没急着将证物送到自己跟前,而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江簫笙主动靠近。
江簫笙应了,心头存疑凑过去,就见托盘之上是熟悉的泽水城改良米──唯一不对劲的,是那两小包米顏色古怪。
「陛下,臣可否上前确认?」江簫笙问了,得到景明帝頷首应允,才几步上前,小心翼翼捏起米粒。
与先前庆典所见不同,这两包米落在江簫笙掌心,米粒有胖有瘦,顏色暗沉,甚至气味隐隐飘着霉味。
景明帝也走到托盘边,指腹在米粒轻辗几下,就收手问道:「簫笙怎么看?」
江簫笙:「臣在边关,须得定时盘查库存军餉,这些米……看似新米,却有仓中久存的气味,顏色白中透灰,不若正常模样。」
景明帝不置可否,又问:「姚二,你查到什么?」
「这几日,臣按陛下给我的名单,藉口朝廷徵粮,抄了好些地方的仓库。虽凑齐了泽水短少的米粮数量,却发现里头并非纯粹新米,」姚盛沉声说:「诚如江大人所言,这些米有以次充好,陈米混新米,新米混石粒的情况。」
景明帝沉吟片刻,道:「你算过新米被调换多少?」
姚盛琢磨着,「这批运到长封的米粮,半数以上都有动过手脚,还未精算,可数量一定不小。」
「前头那案子,北镇抚司仔细盘查过相关人证,口径一致,无人提及米粮有异,一概只得出偷粮倒售的结果。」景明帝冷声道:「那些人没胆说谎,应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的货有问题。如今看来,贩售军粮不过是幌子,背地里还有另外一伙人,想藉着商人销毁证据,实则另换他地囤积偷换的米粮。」
语气渐沉,景明帝重重说道:「此等狼子野心,就怕所图不小。」
江簫笙听着,心头猛地一咯噔,顿感不妙。
果然,景明帝苍老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如细瘦却结实的藤蔓,紧紧缠上他的手腕。
「幸亏爱卿身体大好。」景明帝的眼珠子缓慢挪了两下,目光刮过江簫笙在寒冬熬出薄薄冷汗的额头,道:「这案子朕交给谁都不安心,唯独簫笙,方才朕已见识到爱卿如何关怀边关百姓,定会为了他们查出那些军粮到底被谁换走的,对吧?」
「是。」江簫笙闭了闭眼,瓮声答应。
原来,提早结束的疗程并非是让他回归泽水,而是景明帝有了案子,打算交由他追查。
景明帝面上不显,实则对此事份外慎重,搭在江簫笙身上的手指用了力,掐进了他的皮肉,似是朝中那些隐而未发的忧患,外表不显,实则波澜汹涌。
「这事主谋极为精明,未查明前不得打草惊蛇,只能暗中查访。可簫笙身分特殊,于长封办案多有不便。」景明帝又朝姚盛说:「恰巧姚二身为指挥使,又对长封一切干係烂熟于心,最是适合与簫笙一块调查。」
「此事就交由你俩追查,务必确认是谁将新米藏起。」
景明帝退开几步,扭头望向台阶上的龙椅,哑声道:「暗囤军餉无论是何居心,朕定不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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