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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谊擦了擦眼泪,平息了一会儿,似乎不相信陈绪思真的能懂自己的感受,只说:“谢谢你,我没事了,先回房间写作业了,刚刚我说过的话,你千万不要告诉程拙哥和其他人……”
陈绪思见她起身就要走,提醒道:“还有花没拿,是我和程拙哥哥一起给你挑的,赔给你。”
“我很喜欢。”钟谊蹲下身抱起两盆多肉,破涕而笑了一下。
她手臂还不够长,抱不稳两个沉甸甸的瓷盆,陈绪思顺手扶了一下,安静片刻,又说:“你应该知道,程拙他是在监狱里认识的你爸爸,对吧。”
钟谊终于完全停下来,呆呆看着陈绪思。
陈绪思说:“我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钟谊低声问:“……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选择的机会,”陈绪思笑了一下,“可你不一样,虽然你现在会害怕,不想去,但有得选择比没得选择要好多了,对不对?”
昨天买花闲聊的时候,程拙告诉了陈绪思,钟大哥做生意多年,当然不至于和别人起了口角就要动手抡锤子,之所以会有所谓的冲动,会走到那一步,是因为他只会为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赴汤蹈火——被他打伤的那人说来甚至是熟人朋友,一直喜欢提起钟谊,语气轻浮,说那只是个养女,钟大哥何必当亲生的去看待。几番下来玩笑越开越过分。
那天两人在外地忙活儿完,又都喝了酒,钟大哥一直不说话,最后忍无可忍,提起酒瓶敲碎了就往对方脑门上砸了下去。
“我觉得你是很爱你爸爸的,即便他犯了错,成为了犯人,”陈绪思说,“但我不会劝你去看他,只是,其实我很羡慕你……也是真心希望你以后想明白了不会后悔,所以只要还来得及,就不用害怕。”
不知道钟谊有没有听明白,她还小,不一定能领悟透彻,但眉头紧锁着,确实不再哭了。
楼下很快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程拙已经运完货回来。
钟谊顶着一张花猫似的脸,一时间变得慌张。陈绪思笑着摆摆手,让她赶快进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往楼下走,和那脚步声越撞越近。
一道身影消失在二楼的门里。
程拙一步步踏上台阶,抬头再往上看了一眼,才推开房间门。
一进门,眼前空荡荡的,转过头,就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陈绪思挤在门背后,手里提着自己的背包,一副还没准备好要和他碰面的样子。
陈绪思怔愣两秒,紧接着伸出双手,还是抱到了程拙。
“躲着干什么,玩捉迷藏?”程拙问道。
陈绪思说:“你忙完了?”
“嗯。”
“我没干什么,就是把花送到了楼上才下来。”
程拙捏着他一只手臂,鹰隼般的双眼看向他:“可我感觉你做了亏心事,怎么了。”
陈绪思往后挪动脚步,干脆靠在墙上,想了想,如实坦白道:“我刚刚偷看了你的抽屉,你会怪我吗?”
程拙巍然不动:“你要看哪里都行。”
“我看见你的车票了,”陈绪思选了最近的一个说道,“前几天你就去过云桐,然后再跟着我回的北海。你这么害怕啊……你们都这么害怕,到头来,只有我最傻最愣头青。”
他边说边笑起来:“所以我才是最有勇气的人,你们都需要我的安慰和鼓励?”
程拙一听,就猜出他都看见、都明白了,喉结一滚,刚要解释什么,就被陈绪思瞪回来,分不清陈绪思到底是生气还是难过了,又该怎么哄好呢?
程拙接着张嘴想说话,换成陈绪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我也不用你对我解释。”陈绪思凑近过去,眨了眨眼,稍微松开手,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在程拙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然后从程拙身前钻了出去,咳嗽两声,拿起已经准备好的背包,特地大声道:“好了,我们是不是得出门了,程老板?!”
程拙舔了一下嘴唇,转头,说:“嗯,走吧。”
陈绪思高兴地捏住了程拙的肩膀,让他把头转回去:“收到,出发上岛!”
重逢以来,陈绪思难得有这么热情高涨的样子,程拙被他推着下楼,很是受用,两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几年过去,一切都在往前,这个地方的游客比从前更多,马路周围的店铺和风景也更好了。晚上去港口坐渔船偷渡这样的事,也已经干不成,所以他们在白天买了上岛的船票,登上了游轮。
陈绪思第一次走上大游轮的甲板,站在船头看着前进的方向,海浪被层层劈开,冬日的阳光像千万吨金箔洒在海面和他们的头顶。
程拙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像也在欣赏这瑰丽阔里的海洋,在一起眺望远方。
“哥,你还能分清方向吗?”陈绪思瞥了一眼程拙紧握在围栏上的那只手,笑笑说,“你带别的客人上岛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他们,往左是去哪里,往右又是去哪里?”
程拙说:“我会让他们自己来甲板看海。”
陈绪思说:“那你在哪里?”
“里面等集合。”
“那多无聊。”
陈绪思嘀咕一阵,看着和当年偷渡时船长带他们看的完全不一样的海面,继续说:“我觉得我的直觉不会错,应该往这边是海南,往那边是越南,对不对?”
程拙笑起来:“不对,你记错了。”
陈绪思皱起眉:“真的吗?”
他脑海里再次对了一遍地图,立即又往程拙手上一拍:“错不了,你又骗我!”
程拙笑着带他往回走,在甲板上走走停停,吹了好一会儿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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