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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宇闭着眼,等着枪响。
夜风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右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在指尖凝成黏稠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
"砰!"
枪声炸响,他浑身一颤,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剧痛。
睁眼时,只见方氏手中的勃朗宁还冒着青烟,子弹擦着他耳畔钉进了身后的砖墙。她另一只手攥着封信,指节发白,烫金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捡起来。"她声音比枪管还冷。
信封落地的声音很轻,却像记闷雷砸在曾国宇心上。南京军政部的印鉴刺得他眼睛生疼。
"很意外?"方氏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铁皮,"你以为我会亲手毙了你?"她猛地揪住他衣领,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我是想!我天天想!夜里做梦都想把你千刀万剐!"
指甲陷进他颈侧的皮肉,血珠渗出来。曾国宇没躲,任由她撕扯。
"可他废了两条腿!"方氏突然松开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现在连轮椅都要人推!高烧四十一度还攥着钢笔写信,墨汁混着汗把信纸都浸透了!"她猛地掀开袖口,露出手腕上几道结痂的抓痕,"看见没?这是他疼昏过去时抓的!"
曾国宇喉结滚动,信纸在掌心簌簌作响。范铮垣的字迹果然歪歪扭扭,最后几行几乎成了颤抖的波浪线。
"大...哥他..."
"闭嘴!"方氏扬手一记耳光,镶宝石的戒指在他颧骨上刮出道血痕,"你也配叫他大哥?"她突然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淬着毒,"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吗?堂堂七尺男儿,连如厕都要人伺候!"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方氏眼眶通红,声音却愈发尖锐,字字如刀,“铮垣差点被你害得丢了性命!就他是个傻子,非要牵挂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个连亲兄弟都能下杀手的畜生!”
曾国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辩解?
方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颤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重重掷在他面前。锦囊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砸在他心口上。
“路费。”她冷冷道,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铮垣给的,不是我。我巴不得你死在半路上,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曾国宇缓缓跪下,额头抵地,重重磕了一记。青石板的凉意透过皮肤,直刺进骨髓里。
“大嫂……”他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我……”
他想说“有朝一日我若出头,必护大哥周全”,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苦涩的沉默。
——他现在算什么?一条丧家之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拿什么承诺?
方氏别过脸,不再看他,只对身旁的下人冷声道:“把点心拿来。”
下人捧出一个油纸包,方氏接过后,手指微微发颤,终究还是递了过去。
“白芷爱吃的桂花糕。”她语气依旧冷硬,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你饿死就算了!……别饿着她。”
曾国宇怔住,眼眶骤然发热。
他伸手接过,指尖触到油纸的刹那,方氏猛地收回手,像是怕多碰他一秒都会脏了自己。
“滚吧。”她转身,背影挺得笔直,声音却微微发颤,“别再让我看见你。”
曾国宇攥紧点心,捡起地上的药包,深深一拜,起身时,一滴水珠砸在信函上,晕开了墨迹。
他不敢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夜风呼啸,吹散了他喉间那句未能说出口的——
“对不起。”
;曾国宇闭着眼,等着枪响。
夜风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右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在指尖凝成黏稠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
"砰!"
枪声炸响,他浑身一颤,却没等到预想中的剧痛。
睁眼时,只见方氏手中的勃朗宁还冒着青烟,子弹擦着他耳畔钉进了身后的砖墙。她另一只手攥着封信,指节发白,烫金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捡起来。"她声音比枪管还冷。
信封落地的声音很轻,却像记闷雷砸在曾国宇心上。南京军政部的印鉴刺得他眼睛生疼。
"很意外?"方氏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铁皮,"你以为我会亲手毙了你?"她猛地揪住他衣领,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我是想!我天天想!夜里做梦都想把你千刀万剐!"
指甲陷进他颈侧的皮肉,血珠渗出来。曾国宇没躲,任由她撕扯。
"可他废了两条腿!"方氏突然松开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现在连轮椅都要人推!高烧四十一度还攥着钢笔写信,墨汁混着汗把信纸都浸透了!"她猛地掀开袖口,露出手腕上几道结痂的抓痕,"看见没?这是他疼昏过去时抓的!"
曾国宇喉结滚动,信纸在掌心簌簌作响。范铮垣的字迹果然歪歪扭扭,最后几行几乎成了颤抖的波浪线。
"大...哥他..."
"闭嘴!"方氏扬手一记耳光,镶宝石的戒指在他颧骨上刮出道血痕,"你也配叫他大哥?"她突然压低声音,每个字都淬着毒,"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吗?堂堂七尺男儿,连如厕都要人伺候!"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方氏眼眶通红,声音却愈发尖锐,字字如刀,“铮垣差点被你害得丢了性命!就他是个傻子,非要牵挂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个连亲兄弟都能下杀手的畜生!”
曾国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有什么资格辩解?
方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颤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重重掷在他面前。锦囊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砸在他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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