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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
总编的嘶吼从走廊的尽头一直传到走廊的这头,其他人自动退避三舍。只听得皮鞋打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是阎王索命的催命符一般。
一个挂着黑眼圈的男孩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茫然地道:“啊?”
这已经是张灯加班的第二周了,通宵达旦,旰食宵衣,但是也许是胜在年轻,除了眼下乌青以外,仍然是皮肤好,相貌佳,甚至因为压力太大,体重又减轻了几斤,把脸瘦得小得可怜。
主编一把推开了编辑部的大门,手里还攥着今天的返稿,怒吼道:“张灯给我滚出来!”
张灯就在他眼皮底下,举起了自己的手。
主编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控制住情绪,说道:“是你把何秋的稿子给毙了?”
张灯有点缓慢地道:“哦,你说他的那个稿子,我正想给你说,我觉得和咱们这期的调性——”
主编道:“你第一天入行吗?”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要被气崩溃了,被气得想直接从二十九楼把张灯扔下去,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灯推了推眼镜,仍然是一副树懒模样:“我知道啊。”
“知道,”主编崩溃地笑道,“你知道啊,你要毁了我吗,张灯,你是要毁了我吗?”
张灯平静地道:“他这次的稿子写得很次。”
“写得很次……”主编说,“你知道他老公是谁吗?他老公是咱们最大的广告商!”
张灯:“他俩没结婚呢。”
主编:“?”
张灯:“同性恋不能结婚。”
主编双手抱头,语言系统彻底紊乱了。
张灯:“而且他要千字一万,超预算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质量很差。”
主编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没有他,咱们这个作坊早就黄了个屁的了,”主编道,“你现在给我谈理想,谈质量,你拿工资的时候,跟我谈加薪的时候,怎么不谈理想,不谈质量了!”
主编大怒而去,等他走了,众人才敢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张灯好像没什么影响,过了会儿,又把头埋进电脑里干活了。
旁边的小邓说道:“哎,你别往心里去,他说话就这样。”
“啊,”张灯过了会儿才分神理他,“没事的。”
平时的话,小邓也就不再搭理他了,但今天这件事实在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整个单位都在等待着他打探出来的情报,小邓再接再厉,又把屁股凑过来了点:“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张灯推了推眼镜,还是那句话:“稿子不行。”
“你得了吧。”
小邓根本不信,平时何秋的稿子就是张灯审的,他的水平什么样,张灯能不知道吗?怎么就这次抽风一样的,把他稿子给拒了。
何秋全网粉丝不少,大多是些极端cp粉和颜粉,何秋因为个人私事封笔半年,才通知了自己粉丝打算复出,粉丝还打算从他的文字中去寻找磕糖的蛛丝马迹,结果发刊了才发现没有何秋,扑了个空,何秋在自己的账号上含沙射影地回复,意思是稿子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过审。正好何秋正在和自己的高富帅男友闹分手,粉丝当然会觉得是编辑这边看人下菜碟,差点杀过来把主编九族诛了。
小邓说:“这回咱们出版社可能真的要完了。”
纸媒落寞的今天,各大昔日辉煌的出版社都靠着和明星联名或开个号植入广告,卖点写作课赚钱,这下惹恼了全世界最疯的网红cp粉,可谓是自寻死路。
小邓打开了招聘软件,念念有词:“我的社保……又要断缴了。”
张灯没有理他,依旧在搞自己的排版,他今天有点太累了,实在没劲儿再应付同事了。
今天下班的时间突破了历史最晚,张灯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沉默地按开灯,照亮了这四十多平方民的小房间。
这是一室一厨一卫的格局,门口直接便能看到沙发和一张床,上头还堆满了这周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一只小灰猫从沙发上沉默地跳下来,在他的脚底下晃了两圈,用头拱了拱他。
张灯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小猫不算太漂亮,是很普通的蓝猫品种,张灯在早市上花三百块钱买的,随猫赠送报纸两张,半平方猫笼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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