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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予维喜欢上乔岭大概是因为那一场病。
那个冬天她和乔岭一块儿出差,发起烧来时乔岭还在聊刚送走的客户。
她看着出租车窗户聚起的水雾,感觉乔岭的声音也像那层雾,每个字儿都说得很清晰,但传入她耳朵里始终汇集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意识模糊前,她眼前的那层雾换成乔岭略显惊慌的脸。
乔岭也会惊慌,赵予维倒意外。
入职以来她没见过乔岭发脾气,他永远一副处惊不变的样子,不笑的时候并不至于严肃,但他说话常带着点笑。
他爱喝茶,办公室的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每当赵予维看见他穿着正装坐在黑皮沙发上手捏一只天青色的小茶碗时,总能想起古装片里那种幽绿竹林,憋闷灼热之中漫延几丝冰凉清气,虽撼动不了广垠的盛夏,但铺天盖地的热浪也始终无法攻破他的领地。
他带着点儿笑说话时更像轻风翻涌翠绿的竹叶,那份遗世独立的气质多了点儿活泼,很像一副无法形容的画。
赵予维甚至没见他为什么事儿着急过,仿佛天大的事儿只要有他在,就永远有靠山和退路。
她在哈尔滨的医院醒来时也是这感觉。
她这一觉睡得很饱,头不晕了,目之所及清晰无比。但环境陌生,记忆暂缺,她着着急急起身。
虚掩的房门恰好被推开,乔岭的声音传来:“诶你躺下,扎着针呢,别乱动。”
记忆瞬间衔接起来,她心里变得踏实,又躺了回去。
乔岭手里捏着化验单:“幸好及时,没出什么大事儿,输完液就能走了。”
又说:“身体不舒服该早说的,都不知道你硬撑了多久,不难受啊?”
赵予维:“我带了药,本来打算回酒店再吃的,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哪知道……”
乔岭打趣她:“公司多几个你这样儿的就好了,医药费都省了。”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输完液往外走时天还是黑的。
乔岭摘了围巾递给她:“系上吧,怪冷的。”
赵予维说不用。
他还伸着手:“系上,刚退完烧,还想回去输液呢?”
她于是系上了。
乔岭打了辆车,上车后打了通电话。
赵予维不知道他打给谁,但听口气不是客户,更像是朋友。
二十分钟后,出租在一幢宅子前停下了,赵予维不明所以。
乔岭率先下车,又开了后排车门:“发什么愣,不饿啊?”
原来是来吃饭的。
他们在那张原木长桌前坐下,四周很静,但屋里很暖和,落地窗外的灯照亮矮麦冬上未化完的雪。
乔岭的口味和他本人一样随和,路边摊上的一碗面能饱腹,精雕细琢的菜式也能品出一种风格来。
他们吃完了几样菜,戴高帽的厨师盛来一碗粥。
乔岭说:“吃完药吃这胃舒服,一会儿回酒店睡一觉,睡起来就都好了。”
赵予维还真有点儿饿了,等一碗粥见底,乔岭和厨师道:“麻烦您,这么晚了还加班儿,菜很好吃。”
那厨师冲他笑笑,没说什么。
再走出宅子,天空泛着极深的蓝,隐隐透出点白光。
赵予维惊觉天已经亮了,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六点五十。冬天黑得早亮得晚,她记得昨晚刚上出租车时是八点多,在医院醒来时还以为顶多睡了两个多小时,没想到睡了一整夜。
乔岭适时打了个哈欠:“顶不住了,回酒店睡觉去吧。”
赵予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一晚上。”
“什么话。”乔岭有些困倦地看着她,“总不能扔你一个人在医院。”
她就想起前一阵小陈被客户骚扰的事儿来。
那客户喝大了对小陈动手动脚,小姑娘吓哭了,跑卫生间躲起来。乔岭赶到时把那客户训了一顿,还报了警,那是他难得一见的严肃。
小陈很意外,问他怎么来了,说:“老大你不是有事儿不过来了吗?”
乔岭道:“你一女孩儿,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赵予维就觉得他的好是没有针对性的,他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但这样的好也容易让人滋生错觉。
前一阵才有个女孩儿为他歇斯底里闹了一场,说不喜欢她为什么还给她念想。
不知道乔岭怎么和她谈的,那女孩儿从他办公室出来后就办了离职手续,那之后的他待人接物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但是再没出现第二个歇斯底里的人。
赵予维又觉得他品行不错,虽亲近但有分寸,不是那种无原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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