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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哈洛德·克雷加文,我手中拿着他的档案,读了一遍又一遍,就凭他长达四十一年的战斗经历,也足以让我将这份档案反复“拜读”数遍。
&esp;&esp;或许在常人看来,对哈洛德的印象是和善友好的,而他的言行举止也的确符合一位“维多利亚贵族绅士”的身份,可在我看来,他可一丁点都不和善,甚至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奸诈和阴险。
&esp;&esp;只可惜,他的这份档案非常单薄,根本没有透露多少有用信息,甚至没有他喝醉酒的时候和干员们胡侃时透露出来的多。
&esp;&esp;加入罗德岛,是他个人的请求,并且也以他个人的身份加入,他似乎有意要将自己跟维多利亚官方的任何组织划清界限,甚至有意让人忽视他的特殊身份。
&esp;&esp;在了解了他在“银心湖事件”之中的表现后,我经过仔细的审视和评估,在和几位干员探讨过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但由于他身为维多利亚子爵、一位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且战功赫赫的退伍军人以及与凯斯特公爵之间特殊关系的身份,我不得不对他多几分提防和审慎,特别是,考虑到他在“银心湖事件”中的行为后。
&esp;&esp;要说我本人对他的态度嘛……尽管我在表面上维持了如同对待其他干员一般的友善平和,但我实在是没法对这个人卸下防备和警惕,我对他个人倒是没什么感情倾向,也称不上讨厌,只是,纯粹的防备和警惕而已,最多不过加上对他某些方面的一点点不爽而已。
&esp;&esp;特别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时,由于略显悬殊的身高差距,他看向我的眼神自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但那眼神又并不是冰冷的审视或者高傲的蔑视,也并未带着任何压迫感,而是……一种纯粹的玩味。
&esp;&esp;岛上这个身高的干员其实也不少,但站在哈洛德面前与他对视时,和与其他高个子干员对视的感觉全然不同,而这种感觉令我尤为不爽。
&esp;&esp;这让我在面对这只“老狐狸”的时候天然更多了一份警惕,但同时竟也不禁有些期待,类似于一种久违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感觉——阴险狡诈得旗鼓相当的感觉。
&esp;&esp;“早上好啊,博士,听说你要对我进行身体检查?哈哈,不知道是什么特别检查,居然要博士你亲自来,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esp;&esp;他脸上带着貌似自然和煦的笑,看起来不带半点阴险,好像也并不掺杂其他感情成分,这也正是他上岛以来大家最常看到的状态。或许是为了消解身高差距带来的居高临下感和他眼神中的睥睨感,他将两只眼睛都眯起来弯成了月牙,令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性格温和、极好相处的老绅士。
&esp;&esp;我的脸虽然完全隐藏在兜帽之下,可还是回敬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而已,只是这部分的工作零散而细碎,需要耐心又比较耗时,其他人各有各忙,而我也不过是为大家分摊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罢了。”
&esp;&esp;“哦~博士还真是和大家所说的一样亲切呢!”
&esp;&esp;我很快从办公桌里站了起来,为他指路:“来,这边请。”
&esp;&esp;“好的。”他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了一旁,步履从容地穿过不算宽敞的路,来到办公室里面的检查床前。
&esp;&esp;“那么,就请先将衣物全部除下吧。”
&esp;&esp;“诶?”哈洛德的眼中明显闪过吃惊之色。
&esp;&esp;“检查身体当然要先脱衣服,克雷加文先生,身为军人的你,对这样的身体检查应该不陌生吧?”
&esp;&esp;哈洛德提起嘴角,脸上露出个略显复杂的笑容,抬手脱下了帽子:“博士,你还是叫我哈洛德吧。”
&esp;&esp;“好的,没问题,哈洛德。”尽管他看不到我的脸色,但我自认为我现在呈现给他的状态应该是放松、和善、亲切的。
&esp;&esp;眼看着他好像不怎么愿意的样子,我还是对他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进行今天的检查,不过呢,说到底,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是为了干员们的身体健康着想,理论上来说,每一位罗德岛干员都要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我们得对每一位干员的身体负责。”
&esp;&esp;就在刚刚这番话的时间里,哈洛德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几次微妙而有趣的变化,起初他是有些庆幸般地惊喜,似乎马上就想着转身走人,可很快又变为失望且有些为难,最后又变成一副强行掩饰纠结的模样。
&esp;&esp;原因我大概是知道的,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当然不是怕我看他的身体,更不是因为害羞,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体相较于普通人有些“特别”罢了,尽管那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我也根本不在意,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在意。
&esp;&esp;大约是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很快笑着说道:“不过就是个身体检查而已嘛,没什么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他的自我安慰。
&esp;&esp;而话音落下后,他也开始动手脱衣服。
&esp;&esp;他并非以军人或是贵族身份来到罗德岛,而是完全以个人名义来到本舰。每个来到罗德岛的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我也很好奇,他来到罗德岛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喜欢和小孩子玩吧?
&esp;&esp;尽管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并没有什么贵族的清高和架子,但他可从始至终都一直保持着他那身贵族的衣着,衣服华丽而精贵,就连配饰都透着一股子价值连城的感觉。
&esp;&esp;尽管他的动作很慢,但他还是很快便已经是赤裸上身的模样,身为军人的他,虽然已经许久不上前线作战,但他的身材倒是保持的不错,到了这个岁数,既没有发福,也没有干瘪下去,虽然看起来很瘦,但依然保持着一身精壮健硕的肌肉,像是依然留存着身为军人的证明。
&esp;&esp;然而要着手脱裤子的时候,他的手却显得有些犹豫。
&esp;&esp;“旁边的床可以随便坐。”我主动开口说道。
&esp;&esp;他却只是眯起眼对我笑笑,然后便开始动手脱裤子。裤子下面,藏着他最在意的东西——他的义肢。其实他的义肢裸露在外的部分不多,最多不过只有一节脚踝的部分而已,但对于他来说,每一道投向那里的目光,都如同锋利的利刃,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无法适应。
&esp;&esp;他来到罗德岛已经有一段时间,说起来,我也已经和他有过几次“谈心”的经历,有时是我用酒套路出来的,有时则是他自己貌似闲得无聊拉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尽管我一直对他抱有警惕,但他倒是一直都颇为热情,还主动对我吐露了不少貌似对他而言有些难以启齿的刺痛的过往。其中,便包括了这条腿的故事。
&esp;&esp;那故事平平无奇,即便说的再仔细,也不过就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士兵在一次战争中丢了一条腿的故事,但那一次的经历带给他的不只是一条腿的损失而已,还带给了他许多思考,有关战争的,生死的,还有维多利亚的。也或许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原本身为一位一身荣耀、为国家而战的军人的心态发生了转变。
&esp;&esp;人在面对一些巨变时,通常都会表现得难以接受,比如,对哈洛德而言,从一个身体健全的军人,到不得不依靠义肢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从健全到残缺,这样的巨变,的确有些难以接受,特别是感受着外界射来的目光时。
&esp;&esp;但在罗德岛上,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不乏一些和哈洛德一样需要依靠义肢的残疾人,大家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因此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对他的身体投去异样的目光,但愿在这里的日子,能让他尽可能舒适一些。
&esp;&esp;大概这算是我身为一位医者最朴素的心态吧,呃,如果我姑且算是个医者的话。
&esp;&esp;在哈洛德脱下裤子时,他的下半身完全展现在了我的面前,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义肢的真正模样,其实他是幸运的,他失去的只是一截腿,而不是一条腿。当然,我并不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他。细看之下,倒是觉得这条义肢做工相当不错,不愧是维多利亚军工医疗工艺,看起来是条相当不错的义肢,颇具冰冷的工业与科技之美,甚至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esp;&esp;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我的视线,他略显尴尬的笑笑:“博士,难道你还会对我这条义肢感到好奇吗?”
&esp;&esp;“你可以这么想,但也大可不必这么想。不过,人本该就对世间的万事万物保有好奇心,我也一直都是个好奇的人,所以你不必介意。”
&esp;&esp;他又笑笑。不过有兜帽的遮挡和阻隔,让他没法真正看到我的视线和脸色,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至少能减轻不少随时留意他人视线和脸色的压力感。
&esp;&esp;不过,他里面穿的果然是一条四角内裤,嗯,很符合我对军人的猜想。
&esp;&esp;他脱衣服的动作依然保持着和平常言行一样的作风习惯——动作干净利落、简练迅速,从容中不失优雅,倒也很符合他另一面贵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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