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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
大船小船缓缓停泊在水边。
船舶很多,沿着河岸排开,挨挨挤挤。
小船的船夫撑着篙,口中时而喊一声,各自避开。
船只在有经验的船夫手中行驶起来,宛如滑入水中的小鱼,对周边情况应对自如,全无碰撞刮蹭之险。
经验浅的年轻人须得全神贯注,前后左右都要留留心,时不时吆喝一声,才好在这样拥挤的河道中前行。
大船的船工或各自摇着浆,或合力唱着号子摇大橹。
两边河岸热闹喧嚣。
有人从客船下来,背着行囊没入人群之中;空着的客船陆陆续续上来人,等位子坐得差不多,船老大呼喝着,几个船夫解绳撑篙,慢慢驶着船远去。
大货船的承载力不是小船能比的,麻袋码得很高,各种木箱也摞得齐整。
一靠岸,便有管事的汉子先下船,一众脚夫立即围拢过来,盼着自己能拿到活干。
做苦工的门槛并没有那么高。
很快,管事的人挑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领着往大船这边走。
长长的木板一端架在船舷上,一端落在地面。
裴曜和裴有瓦正在其中,跟着前头的人踏上木板,走上船将沉重的麻袋扛起。
木板咯吱咯吱响,也轻轻摇晃,走惯的汉子面不改色,脚下稳当的同时,也没耽误速度。
裴曜微微弯着腰,扛着一袋米下去,放到两头壮牛拉的大车上。
大车旁边,货船管事的站定,手里拿着一大把细筹,谁放一袋米,就给谁发一根筹子。
如此,等搬完货,众人就可以拿着筹子去领各自的钱。
大船有不少船夫也在搬货,他们手里没有筹子拿,裴曜瞧见,心道应该是拿月钱的。
细筹只比他手掌略长些,随便用细树枝做的,没怎么打磨,简单粗糙,中间用红漆涂了一圈,好和别家分开。
他肩头搭着一条长布,贴着胸前的一端开了个口,正好是个深布兜,可以把筹子放进去,省得占手。
不少人肩上都搭着这种东西,裴有瓦自然也有,都是家里给做的。
裴家日子并不艰难,裴曜十五岁时才出来下这种苦力,干的也不算多,因此搭布没有老爹那个看起来旧。
不说窦金花和裴灶安,陈知也心疼儿子,家里的日子不至于让他早早就出来卖苦力,万一压垮身板,伤了骨头什么的,往后一辈子都要受罪。
十七八岁倒还好,身子骨已经长成了,不怕压弯了腰,自个儿留心些,别磕着绊着就成。
有米粒从麻袋缝隙里漏出,不多,但足以看清是糯米。
麻袋缝的再严实,这一路运送颠簸,有遗漏损耗很常见,往牛车走的沿途,地上也能看见散落的米粒。
而麻袋和麻袋也有不同,一些麻袋上打了紫、红两种标记。
有人和船夫攀谈,一边干活一边笑问是从哪里运来的米。
裴曜没说话,扛起麻袋就走,不过也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南边的紫糯米,红色标记的麻袋里,装的是更贵的红糯米。
泥腿子脚夫哪里吃过什么紫糯米红糯米,一听就知道是富贵人家要的货。
裴曜倒是听过,只是没见过。
等他扛起带有标记的麻袋后,正好漏出几粒偏紫的米,他顺势接住,稍微看一眼,边走边把几粒米放进装筹子的布兜里。
搬完米,又从船上扛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下来。
等这一船货卸完,裴有瓦喘着气擦着汗,其他人都差不多。
裴曜再壮,同样气喘吁吁,天又热,汗水将前心后背都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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