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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屋后土坡的林木上一种当地称之为纺纱虫的红黑知了仍在卖力鸣叫,提醒着夏季的燥热。
萧瑜坐在树底的凉荫下和肖佩拿了篮子择着野菜。她其实早就想过搬家这个问题,当即摇头道:“若此时搬走了更惹人生疑。”
肖玉成刚喂了野兔走过来,听到两人如此言语,亦不以为然地道:“南疆瘴疠之地素来盛行巫医蛊毒,懂这个的人多了去。肖家祖上也擅毒术,难道都是毒门中人?若非到祖父时一心读书上进,认为这是歪门邪道不愿再学,指不定我姐弟二人也长于此道。”
“这倒也是。”肖佩听得有理,脸色转缓。
肖玉成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毒术通常都不外传,南越精于毒术的几乎都不简单,尤其以俚人最为擅长。一般人也的确不会跟毒扯上关系。”
萧瑜闻言想到自己的身世,就有些不自在。
“所以冯寡妇来历应该也不简单。”肖玉成继续道,“前次打柴遇上周家大伯爷,我俩就一起上山。路上经过冯寡妇家,周家伯爷略提了下,说冯寡妇与丈夫是私奔到村里的,然后自成了亲。刚搬来时气派十足什么都很讲究,想来也是颇有家世背景的。”
肖佩听到这个不由得想起了往事:“虽说有些传授与外系弟子的,但家族中世代相传的确实比较多。说到家世,我幼时听父亲提过,祖爷爷曾告诉他肖家先祖曾是越国先圣昭王的禁卫,只是家谱没记载,外人也多不知晓,不知是真是假。”
“先越王的禁卫?”萧瑜心中微震,这么说,其实她与肖家算得上是有渊源的?
肖玉成在旁道:“祖父不学多半也有这毒术是传女不传男的缘故。越地一直是女王当政,其下许多世家和部族也多以女为贵。说不定那禁卫先祖便是女子。只是近年来中原风气南渐,越地才有所改变。”
萧瑜点点头,这也挺有道理的。
“当初越王的禁卫却也是十分荣耀的,怎么族谱上会没有呢?何况旁人也不知道。可见不实。”肖玉成又道。
说话间菜弄好了,肖佩摇头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二人聊着,让阿瑜知道多点,到时候就说是学的祖上毒术。我先去做饭。”
萧瑜对此事还挺有兴趣,就笑着应下了。
肖玉成却扯远了道:“中州总称越乃南蛮之地,首领却不是俚人。据言越王苏氏一脉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越人,乃自中原迁居而来的北人与当地土著通婚的后代。倒也无人对其外来身份横加一指,更无人敢说其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倒还在高门氏族中排了前位。”
“世族里如崔氏、梁氏甚至皇族李氏不都带有胡人血统?难道还有人敢称其胡虏不成?话说既然你先祖可能与越地王族有关,还懂毒,就没留下什么藏宝图毒谱方子之类的?”萧瑜笑道。
“没有。”
肖玉成疑惑地看了萧瑜几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其实他幼时还真依稀听曾祖父提过守护什么宝藏之事。
萧瑜本就是玩笑之语,不想却看见肖玉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问道:“怎么了?”
肖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没什么。”
萧瑜也没在意,进屋拿了本毒谱出来道:“那就把这个收着,万一有人来刨根究底,也好有个说法。”
“这可不行,毕竟是你祖传的。”肖佩刚好从厨房出来,忙道。
“祖传的绝学还在我这里。”萧瑜直言相告道,“我也准备教你二人基本的毒术,入门之后就可以先学这本,只要不存了害人的心思,学点毒没有坏处。”
肖玉成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天气实在热,萧瑜这几日午间都在东间底下凉快的药室配制各种药剂。
这间暗室是姐弟三人在整饬院子的时候悄悄挖的,只有他们几个知晓,可以存放贵重东西或者避难时用。
借着昏暗的灯光,萧瑜配好数丸怯热去湿的药,封入青花瓷瓶,再按其门类放到墙边的格子里。
室内这靠墙的药橱是特意让木匠打制的,共做了两个。底下的多存放那些罕见的药材和所有的毒药,还有一些贵重的药丸;留在东间那个药橱就放常见的药材和药剂。
下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估摸着快到晚饭时间,萧瑜拿了新配制的药丸,从梯子爬上去,打开地板的暗门回到东屋。
外面日光明亮,热浪袭人,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萧瑜将药放到药橱里,心中奇怪,整了整衣裳打开房门。明日才是休沐,按理郝俊不会过来,听着也不是他那大嗓门。这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谁还过来串门?
“说了阿瑜在休息,她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肖佩的声音传入耳内,平日里她都是轻声细语的,今天声音却格外清脆,还带了丝气愤,“二狗子你无故带了人上门来闹,我们去找里正评评,可有这理?”
有人上门来找?萧瑜只觉得心怦怦跳得很快,把门掩上反锁,稳了下心神,走到窗边细听。二狗子还真是个祸害,不知带了什么人过来?也不知那些人是甚么来历,冲谁来的。
“肖姑娘,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冒昧地问一句,府上的二姑娘原来当真不是姓苏?”
那是一个微沉的男声道,听着颇为年轻。
萧瑜心跳慢了半拍。
“我说过她姓萧。”肖佩明显生气了,“你们弄错了,阿瑜只略懂些药,哪里会使毒害人?”
门口聚集的村民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萧瑜想起肖玉成去了坡上挖野菜不在家,肖佩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正犹豫要不要立即出去,七婶的声音响起来。
“你等不要冤枉好人,肖二姐儿平时施药救人,最是好心不过了。”
王宝柱家的更是指着二狗子破口大骂:“你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偷姐儿的药不成就反咬一口,牛角村哪个不知道你是什么肮脏东西!”
为首的青年男子相貌不俗,衣饰讲究,仪态端凝,他拱手道:“肖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是表明要找之人应会使毒,并未曾说她害人。贵府二姑娘可能是家主故人之女,身份贵重,实不忍心其飘零在外受苦。”
肖佩有些触动,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仍沉静道:“我家阿瑜并未提过她有什么故人,几位请回吧。”
“这些人倒是会扯。”王宝柱家的小声嘀咕道,“二狗子带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还说什么跟二姐儿有旧,别带累坏肖大夫的名声。”
这话落入那男子耳中,他不禁皱眉看了一眼二狗子,才又道:“是与不是,只待请出二姑娘出来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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