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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声响起,车辆缓缓停靠。
男人探出脑袋,扫了眼四周,嘟囔道:“真不想回来。”
自元服礼后,他一共回过祖宅三次,这是第三次。
五条宅邸门前,家仆已等候许久,那散发着陈旧腐朽气息的庸俗礼节令他骨缝里都泛着不爽。
解决咒灵这种事对悟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分辨每一任务完成后带来的改变和更正的格局。自从杰死后好像没有人愿意倾听他的疑惑,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比起夏油杰生前所做的那些事,留给悟更多的是数不清的怀念。
2006年,星浆体事件后夏油杰叛逃。
[也许是便当的水不够热,晚饭的调料包没有配齐,加班时点不到咖啡,最后一班公交没有赶上……种种原因,各种负面情绪交织下的普通人滋生出咒灵,给这些低咒术师一等的下等畜生做事,我受够了]
[悟,你有看过调查吗?美国每年的咒灵产出数量不到十只,特级更是屈指可数,东欧国家总和更是不到百只。而在你诞生后,整个咒术界的强度格局被无限拔高。是你的出生破坏了这种平衡。但没关系,很少有聪明人能意识到这点,他们只会忌惮你崇拜你的强大]
悟不好给他答案,人类的命运,社会力量体系与人性的本质,远比他们想象的和接触到的事实要复杂一万倍。
他只是在关系破裂前夕来见一见好友,如此单纯,远赴邀约罢了。
“走吧,带你去看看第二个人间地狱。”
黑发男人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语气却很轻快。
他们徒步来到一栋医院,走过住院部,笔直的石子路通往一所教堂。
日本对于宗教建设十分支持,乃至于各种各样的教义诞生,为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添一把火。
可再开明的国家也不会允许“食人”行径,极乐教的本质就已经注定了其教义与大众理念背道而驰,但内部穷奢极欲的教堂又多了一层来自上位者特有的讽刺之意。
教堂内部很空旷,放了近十张桌椅和银质餐盘,女孩赤身裸体,躺在礼堂正中央,她的腹部开有一道缝隙,潺潺不绝的淌着人世欲望,与众信徒分食。
苍青眼瞳里仿佛燃烧着怒意,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他听到了理智一点点分崩离析的声音。
在悟捣乱会场的前一刻,好友压住他的肩膀。
他们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那吵闹的人声足以令在场的众人回头。
“抱歉,打扰您宣讲教义。”
杰按住好友的嘴,冲教堂正中心的中年女人颔首微笑。
那对冰蓝的眼眸渗透了怒意,正怒不可遏地注视着她。
正在此时,少女爆发出惊天哭声。
白布裹住她,她捂着面庞,如同婴儿般哇哇大哭,不顾形象。
走到礼堂的第一排,他和中年女人肩对肩坐着,女人将盛放肉红尸块的餐桌推至他面前,忽然问出一个问题:
“你认为宗教是什么?”
“那少女死了?”
看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白塬香子笑吟吟道:“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痴报团取暖的地方。”
“说的不错呢,那么盘星教存在的意义呢?”
作为一个极度崇拜天元大人而存在的教派,这个教会的成员大多是普通人。
白塬香子自顾自答道:“帮助可怜的人消灾解难,处理低级咒灵带来的麻烦,除了压榨其他人生存空间外对这个社会没有丁点回报,以此作为功绩宣扬教义的低能人士聚集地。”
夏油杰:“前辈,我还在这。”
白塬香子微笑:“我知道,我故意的。”
夏油杰:“……”
她接着讲:“而极乐教不同,教徒大多是女性,历史可以追溯到大正时期的佛教理念,教义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没有,也不必去做辛苦和痛苦的事情。是不是很美好?不过啊幸福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
五条悟的目光始终落在被白袍教徒簇拥抱起,不断安抚地少女身上。
她看起来开哭的背过气了,可回想起她刚才的遭遇,连哭声都无法抵消那痛苦一二。
海藻绵密的黑发遮住玲珑有致的曲线,她趴在教徒脊背,不顾及体面,就那么用力狼狈哭喊着。擦掉眼泪同时血抹在脸上,始终不停歇,她好委屈。
“幸福是没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感受,每当恶作剧成功后没有被夜蛾抓住,限量的甜品正好被排队中的我买到手,无拘无束地活着不用听老头子废话。正如现在准备把你们全捏死,也没人能阻止怒火爆棚的我——也是一种获得幸福的方式。”他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着,愤怒仍在心中燃烧。
这是刚刚成年的青涩咒术师,头一次身临体验人性恶意的绝佳时刻。
六眼传来的信息明确告诉他,两分钟前那个女孩明明死了,心脏也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十秒后又恢复了生命迹象,这绝不是神迹,而是某种超越科学解释的现象。
而这群畜生们正恬不知耻地在他底线上来回蹦跶。
白塬香子没有在意他话语里满含怒火的挑衅意味,走到台前,牵起少女的手。
“你对于幸福的定义非常自我,充满主观意愿。”白塬香子说。
她环视四周享用盘中美食的众人,温声道:“那么,在这间教堂中,你有体会到幸福正满溢吗?在这里没有善恶,所有教徒依赖着我,爱着我,我的举措就是他们通往幸福的选择。”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悲怜:“为何你只能看到自己的幸福。”
所有教徒视线凝聚,放下餐具,死死盯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仿若是破坏他们幸福的可憎之徒。
对接那些带着扭曲恶意的目光,五条悟没有退缩,亦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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