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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太宰治感慨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长廊另一侧、在仰头观察木质结构细节处有没有保养好的赤坂冶,扫了眼他那身异常低调的便装。
怎么搞的啊,真的是。
怎么被养了这么多年,审美偏好还一点没被感染到!这人甚至不喜欢睡榻榻米!
太宰治只揶揄地瞥了几眼就收回目光,恰好错过赤坂冶旋即扫来的视线。
赤坂冶没错漏他熟门熟路、仿若很熟悉这类宅邸结构般的直接自己摸到庭院的行为,这叫他神情若有所思。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调查太宰治过去履历时一无所获的挫败感,不过……哎,都做到港口mafia的干部了,太宰治去过几次这类宅邸也很正常吧。这好像不能用来做明确判断。
他略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也不管太宰治溜达到哪去了,直接自己进了内室。
这栋宅子定期有人打扫,但太久无人居住,想使用的话还是要稍微收拾下——尤其是对赤坂冶这种人来说,他不自己过遍手就难受。再加上他得估算下哪里需要装饰、一共需要采买多少圣诞节饰品、以及晚上要买多少食材。
织田明确点了要吃咖喱,幸一大概会想要寿喜锅,除此之外……既然是圣诞节,是不是应该再买个草莓蛋糕?
这栋屋内设有两个客厅,赤坂冶觉得和室房间使用不便,而且他们几人、尤其是孩子们的生活习惯来说,肯定是更适应西式房间布局。他跟弟弟商量过了,两人都觉得可以只布置西侧的洋式客厅,沙发茶几电视一应俱全。单独再去餐厅吃饭太冷清没氛围了,左右也没有在意规矩的长辈盯着,他们准备直接把餐桌拖过来。壁炉只有燃气壁炉作为装饰,甚至功能上与地暖有所重叠,打开空调开了地暖等待加热后,这壁炉就几乎只有装饰作用了。
这里毕竟是赤坂冶曾生活过七年的地方,他闭着眼睛都能摸清屋里的布局。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快意识到自己仍保有些主人翁意识,这叫他在不免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干脆直接地挽起袖子开始重新规划布局——以及,他还得去检查遍厨房。哎,出去住了这么些年,他现在还是更喜欢半开放式厨房。这种完全分离的封闭式厨房,在没有佣人的情况下,从厨房到餐厅实在有段距离、非常不便利。
等他折腾了一两个小时,终于用手背擦下额头、放下袖子时,他才想起来这期间他居然完全没见到太宰治。
……那家伙,跑哪去了?
不会趁他不注意搞了什么有的没的吧?
总不至于找根房梁直接上吊了……吧?
赤坂冶心情复杂地在一楼和庭院转了一圈,未果。这叫他隐晦松口气的同时,心情更加微妙了。他只能上楼去找。
他甚至没先去找人、而是专门去确认了一遍,确认他养父母的卧室、书房都没被进去过,才略微放下心来,往二楼另一翼走去。他与幸一的房间都在那一侧。
只有两个人在的宅邸空荡荡的、安静到有些不可思议,从障子窗落进来的日光叫深色柚木地板反出些细微的温润光泽。赤坂冶走路近乎没有声音,哪怕是这样安静的情景下也察觉不到声响。
他跨过幼时觉得有些漫长的走廊,越过他弟弟的房间,来到自己曾经的卧室门口。
门果然是开着的,被虚掩着。
想也知道,太宰治在里面。
他心里轻叹一声,拉开门走进去。
“在做什么?”他问。
第66章065
这间卧室相当宽敞,半榻榻米半木质地板的分区设计在视觉效果上做得非常和谐。朝南的大窗将外面的风景框进画布,两侧静静悬挂在那的双层帘是素雅的浅色,被黄铜帘钩挑了起来。
听见他的声音,黑发青年转头望过来。
他正坐在立柜跟前,长款黑色大衣落在身后、堆在榻榻米上。他看起来已经挨个将抽屉翻了个遍,身边放着好些杂物,手上捧着的则是一本翻开的相册。
丝毫没有在人家家里乱翻、随便查看私人物品的自觉,太宰治看过来的目光坦荡极了,鸢色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颇为无辜。
“呀,冶君。”他打了个招呼,“看看这是什么?”
赤坂冶猝不及防,就见他高举起手中相册,兴冲冲说道:“你小时候好可爱呀!”
赤坂冶:“…………”
啊我死了。
尽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真被太宰治调侃到脸上、看着太宰治这样揶揄的神情时,他还是呼吸一滞、一瞬间感到有些羞耻。
他试图摆出八风不动的面瘫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快走两步,伸手就要去抢。
太宰治连忙避开、咋咋呼呼躲了两下,叫赤坂冶一时无处下手。他甚至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东西,再低头一看,又是些微一愣。赤坂冶没有那种收集电影票根的习惯,能被他放起来的东西、全是曾给他留下深刻回忆的。而太宰治居然在一柜子书、礼物、藏品中精准挑出了对他有意义、能象征他与他人联结的东西。
什么情况?
赤坂冶心里愈发拧巴起来,仿佛心脏被人握在手里,揉吧揉吧、搓圆捏扁后扭成奇怪的形状一般。
这是在说他没送过太宰治礼物?还是什么……?
赤坂冶眼尖地瞥见一个体积较大的盒子,立马心中一凛。他预感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对话了。不过此刻话还未到那,表面上,他也就只抿抿唇,在太宰治的招呼声中坐了下来。
这是他养父曾整理的相册,在移民离开前又制作了一份留给他本人作纪念。其上记录了从他九岁来到家后这些年的成长经历,每年生日时的照片更是不会缺席,一张张整齐排列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一点一滴的变化。
赤坂冶自己其实都没看过几次。
机会难得,东西都摊开放在眼前了,他便努力放平心态、准备追忆下过去。
只是他略一探头,立马就破防了。
太宰治在津津有味观察着的那张照片是张单人照,照片上十岁出头、还满眼麻木漠然的短发少年一下撞进他眼里——他那时候满身的尖刺都还竖着,像是冻死了的刺猬,摸上去又冰又扎手。这完全就是童年的黑历史啊。赤坂冶一下绷不住了,轻咳一声,没忍住嘀咕一句。
“……给我留点面子吧?”他小声请求。
太宰治一下就乐了。
越是看到他小时候的模样,再看他此刻称得上毛茸茸的温顺模样,就越是觉得好笑。他笑了两声才打趣他:“明明是你允许我翻的吧?”
擅自就带他来这种满是他过去与回忆的地方,还什么都不对他说,任由他在屋里乱跑。这完全就是种无声的默许,允许他遵照自己的好奇心去探索,做到什么地步全凭他自己心意。
摆出这么好欺负的样子,不是等着叫人去欺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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