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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皎然清理两遍终于弄干净后便准备睡觉了,公子不喜欢她身上有泥土腥味或是油迹。
这一整天好像是过去了一整年,她累得浑身都散了架,脑子里又在不停地想着师姐和师兄的麻烦。
想得太多,一时间又睡不着。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两个人会因为一个绪盟仇变成如今的境地。
明明师姐那样喜欢步月,步月对任何人都坏,可是皎然知道他的的确确是在乎师姐的,假如真有什么比他自己还重要,那一定就是师姐了。
皎然打开门,敲门的是韶枫。
不拿正眼看她,嘟囔一句,“公子叫你过去。”
皎然打了个哈欠,“今夜不是我守,轮班没到我。”
“我知道,但是公子叫你过去。”
她扭头走了,不愿再看皎然。
皎然披了外衣,晚上的风不凉,还带着花香,等再过几日到了立夏,夜间的风会更暖些,不过山里始终不比山下热。
宽阔的长廊上,皎然竟碰见了凤凰雏。
但她只是行了个礼,四下都是眼睛,他们不会蠢到在这里多说话。
凤凰雏腰间的银珠子看似不当心掉在了地上,皎然便弯了腰去捡起。
待到皎然递给他,听见他低声道,“要确保公子大婚,在大婚时我会搅乱来宾,你等待我的指令行动。”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凤凰雏便离开了,留她一人在夜风中沉默。
凤凰雏的这句话在公子那里皎然得到了进一步解答。
果然如此。
她伸出手等着公子替她涂药时,公子忽然说,“叔父要我和益州都督府联姻。”
他用银簪子挑了药膏轻轻敷在她因镜片而割伤的手心。
她本想说不用了,哪里就娇气至此,要是再等会儿都要愈合了,可心里记挂着他接下来说的话,就伸了手一声不吭了。
“程家娘子,你也见到了吧?”
皎然点点头,“见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你喜欢她吗?”
程家娘子,年纪跟皎然差不多,十六七,窈窕佳人。
她跟柴家还有休屠其他贵女们走在一起,灿烂夺目。
不光衣着华丽,容貌更不同于一般女子,既有中原女子的雍容贵重,显眼的高鼻梁又使她与中原女子相比多了几分豪迈,若以牡丹相喻,牡丹少了她的清秀,若以寒梅相较,寒梅总缺了几分富丽。
宫中的公主皎然没有见过,假如真有那样富贵的女孩儿们站在她面前,她觉得许是也不如程家娘子美。
因她生得漂亮,身份尊贵,脾气坏点儿,都督府也不曾为难。
皎然低了头,看见手心一道口子,其实还挺深,她晚间清洗泥污的时候居然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只隐隐冒着些火辣的不适,可见迟钝至此。
“我听笑菊说,你和她起了冲突?”
皎然说没有,“我失足一不当心从她身边摔了一跤。”
他注意听着她说话,一不小心手里的银簪子忽按得重了,皎然忍不住蹙眉,“嘶——”
“对不住,我手劲儿没个准头。”他微笑说道。
穆衿接着说,“你觉得她是不是叔父说的那种以家门为重,落落大方的女子?”
皎然想了想,“算……是吧。”
他笑了几声,皎然觉得穆衿应当是真有几分喜欢那女子,她确实举止透出动人的美,任何男子喜欢她都不足为奇。
他给皎然上了药,药膏迎风很快就干了,皎然盯着伤口看,想到师姐说的那句,镜子碎了,补好了,照见的人影也是碎的。
皎然脑子一热,忍不住问他,“世上真的有诗句里说的,‘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男女之情吗?”
“怎么忽然问我这个?”穆衿打量着她。
“我只是很好奇是不是即使开始再美好,时间久了也难维持。因为人心总是变化的,这不是公子说的吗?”
他听到这里,让皎然翻动手腕,手心朝上,皎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然后他低下头去,半张脸,口鼻都被皎然的手掌遮住了。
他的呼吸如一根丝线在她掌心伤口处穿梭。
穆衿柔软的唇印在她掌心中。
那阵遮在她心头的迷雾散去了。
有什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同时也让她无比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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