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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在抱方弈柏离开火场时,他只能拼命地祈祷,祈祷上天让方弈柏活下来,为此要他怎么样都好。
甚至方弈柏情况稳定出了icu后,谢凛还是会不断地梦到他葬身火海的情景。
酸涩又恐慌的内心,只有通过不断地感受方弈柏的体温才能平复,谢凛想抚摸、亲吻方弈柏的手指,可又觉得自己不配。
——自己这个可恶的施虐狂有什么资格再去碰触方弈柏干净的身体和灵魂呢?
在无人的时候,他卑劣的身体里竟然也会流下无助的眼泪……
但这也很可耻,他有什么脸面在方弈柏的跟前哭泣、示弱,以寻求他的谅解和同情吗?
卑劣。
在方弈柏说胡话的时候,他拼命地想要听清,但又害怕听清……甚至最后臆想那全是方弈柏对他的诅咒,才使得内心的罪恶得到一息平复。
方弈柏醒来时,发现谢凛趴在病床边上,他两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姿势很别扭地佝偻着,斜倚着上半身趴在床沿。
方弈柏有些搞不清楚时间,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还会不会突然失去意识。
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混乱和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在火场里还没有找到谢凛就晕倒了,好在之后在医院里清醒过来,而谢凛更平安无事地陪伴着他,他于是再度安心地晕睡过去,之后碎片式地醒来,不知今夕何夕。
到现在,他觉得应该过了不短的时间,因为谢凛的头发长长了些,甚至脸上胡子拉碴的。
他的珍贵的“娃娃”此时变得没那么漂亮精致了,不知道谢凛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没有形象。
方弈柏有点遗憾,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谢凛不可一世冷傲的样子,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方弈柏下意识地抬起自己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小心地偷偷摸了摸谢凛的脸。
并且,手指得寸进尺地从眉心勾画到鼻梁、到唇峰……
方弈柏有点害羞起来,就是那里……
那时,谢凛还对他做过难以想象的、羞耻的事情,这种记忆每次都使他对谢凛的印象产生巨大的割裂。
那个矜贵的少年和那晚痴狂的暴君,像水和油一样无法融合,却又结合成诡异的对他产生强大吸引力的完全体。
在他清醒的时候,甚至会怀疑谢凛的那样一面,是否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碰到谢凛有点扎手的胡茬,方弈柏恍过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摈弃掉。
他觉得自己该给谢凛刮刮胡子,帮他把头发修理一下,把他漂亮的额头露出来,给他换上簇新的衬衣,别上黄金的袖口……让他恢复往日矜贵不可一世的气质。
手指下的胡子突然扎了一下他的手。
方弈柏一惊,发现谢凛醒了过来。
谢凛怔怔地望着他,方弈柏只好缩回手,讪讪地说,“……我在想你胡子几天没刮了,该给你刮个胡子,嘿……”
他嘿嘿地笑了笑,谢凛点点头,松开紧攥他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
谢凛做这些的时候很审慎认真,像很珍重的样子——那甚至是方弈柏觉得的自己看谢凛的样子——他有点不习惯,但也感到很欣悦。
方弈柏感觉到眼皮打架,视线也有些模糊了,他打了一个哈欠,跟谢凛说,“我还要帮你换身衣服……漂漂亮亮的……”
方弈柏又睡着了,这次谢凛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一次他跟自己说了好几句话。
方弈柏再一次醒过来时,发现谢凛换了崭新的衣服,胡子也刮了,打扮得精神抖擞,又是那个矜贵的娃娃了。
说起来,每一次他醒来谢凛好像都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方弈柏隐隐感觉很温暖,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默契地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羁绊、他们比以前关系更铁了。
方弈柏看着身上的病号服,问谢凛,“我住院之后有洗过澡吗,身上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谢凛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极为平静自然地说,“我帮你换的。”
他不光帮方弈柏换了衣服,还帮他擦过澡,一点一点用湿热的毛巾把他身上的焦灰擦洗掉,也抹去他不为人知的地方再度渗出的血污,又重新上好了药。
这些事情,他是不可能假手别人干的。
谢凛非常确定内心的执拗,但面对方弈柏的眼神时,他又如同受到审判,心虚惶惑起来,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不知道该不该辩解。
方弈柏下意识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谢凛亲自上手的……这甚至比女护士给他换洗的还要叫人更难为情一些。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来给方弈柏换吊瓶的护士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护士换完又嘱咐谢凛说,“注意着点啊,快完了叫人,别压着,上厕所帮提着点……”方弈柏之前昏迷插了导尿管,现在人清醒过来,就要自己上厕所了。
谢凛认真听着,一一点头。
方弈柏耐不住问,“我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吧。”
谢凛帮他看了一下滴管的情况,平静地说,“听医生的安排。”
那不就是还不能出了吗?
方弈柏清醒过来的这一会儿,就已经感觉老躺着很无聊了,他晃谢凛的手,“我已经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神清气爽,出院回家好不好……哥哥,我们回家吧。”
这几句说得谢凛的魂儿都飘飘然了,方弈柏在他面前就像撒娇一样,但他马上想到方弈柏怎么可能把观湖别墅当成是自己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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