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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慕容鸾音发现倾倒了一整瓶的金疮药都堵不住血口时,便细细问了一遍如意散的配方,得知其中有媚药的成分,便知道为何止不住血了,是因为药物借助酒液快速发挥了效果,导致张庭春体内血液沸腾之故。故此慕容鸾音当即就决定给张庭春服食一剂清心散,紧接着就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边用烈酒清洗伤口一边用绣花针把伤口缝合了起来,如此,再用金疮药就没再被血水冲开。
但此人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只得挪到倒座房去,令懂些医理的碧荷暂且照看。
下人们很快把西花厅收拾干净了,慕容鸾音坐在圆鼓凳上歇息喝茶,却见萧远峥用一支乌黑的竹节簪换下了那顶招摇的貔貅金冠,身上穿着一件鸦青色大氅,内衬灰蓝色直裰,腰上白玉环绦带,禁不住就问道:“今日怎么恢复你自己的穿戴了,不扮人傻钱多的谢大公子了?”
萧远峥便道:“从那仙王留下的‘吾在此山中’几个挑衅的字来看,白玉京极有可能已经识破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伪造身份。走吧,既来了西州,如何能不去逛一逛鼎鼎有名的菊园,看一看聚拢了无数寻求机缘之人的斗花台。”
慕容鸾音福至心灵,黛眉轻轻一扬就笑道:“你这是要引蛇出洞吗?你等我一下。”
话落,提起裙摆来小跑回东厢,换了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罩了一件柿红色彩蝶穿花的羽缎斗篷,还把在城门口所得的花签塞进了坠在裙边的香囊里。
才要出门,忽的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选了朱红色口脂抹在嘴上。
彼时,萧远峥与慕容韫玉正站在垂花门外说话,萧远峥甫一瞧见她把自己打扮的如此夺魂摄魄,就蹙起剑眉道:“你真要去和别人比美不成,把唇脂擦了,再换一件斗篷来,太招摇了。”
“我自然无意去争夺别人的机缘,但菊园中必然聚集了各地的美人,我可不想被别人压下去,再说了,我擦什么颜色的口脂,穿什么样的斗篷,要你管!”慕容鸾音不理他,一步跳蹿到慕容韫玉跟前,笑嘻嘻道:“哥哥,我美吗?”
“我家阿音艳冠群芳!”
慕容韫玉夸完慕容鸾音就对萧远峥道:“和口脂斗篷有屁关系,我们阿音好看,穿麻袋都好看。你要么别带她出去,留在家里陪我一块看守那张庭春。”
“我要去,我也要为剿灭白玉京出一份力。”慕容鸾音不理他们,自顾向门外走去。
萧远峥只得跟上。
门外,慕容韫玉的大马车已停在那里,车夫是赵荆和阎大忠。
慕容鸾音站在登车凳前,杏眸斜睨萧远峥,缓缓抬起手,萧远峥见她一副娇横肆意的样子,心里波澜丛生,一把抱起登车,就送进了车厢。
“我只是想让你扶我登车,谁让你抱了。”慕容鸾音从他怀里挣出来,自己贴着车壁坐着,离他远远的。
萧远峥坐定后,望着慕容鸾音在随身背着的绣花香袋里拿出了一把小镜子,对镜理妆,就叹气道:“说严重些,我们现在极有可能处在白玉京的老巢地盘内,你还这么招摇,真的就不怕吗?”
“一则是因为我信你。”慕容鸾音收起小镜子,笑盈盈看着萧远峥,“以你的作风,你敢来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比如苏逢生率领的那些锦衣卫去哪儿了?二则……”
慕容鸾音敛去脸上笑容,道:“不是只有你们想报仇的,自从我知道祖父是被白玉京设计杀害,报仇也是我的目标。我还记得有一年仲夏,祖父休沐在家,见我被爹爹压着背医书太可怜,就和爹爹讲情,亲自背着我,慢悠悠的,逛着街就去了你们家找舅外祖闲话。一路上,祖父给我买了糖葫芦,买了会叫的彩色泥人,还有能插戴在头上的小风车。十一年前我被拐走找回来后,祖父心疼落泪,但他还是要奉旨到西州来赴任,临行前还答应,中秋节会回来看我,给我买西州最时兴的小花钗和漂亮的锦缎做裙子,但是……”
说到此处,慕容鸾音已是泣泪难言。
萧远峥懊悔自己方才为何要问她那句话,把她好端端的笑脸弄成哭脸,略有些手足无措的将她揽入怀中,无声安抚。
“……祖父失约了。”
慕容鸾音暂借他肩膀哭了一会儿,忽的想到会哭花妆容,连忙吸吸鼻子,深呼吸了几次止住,推开他,拿出小镜子来一看,眼睛都红了,口脂也在他肩膀上蹭没了,就嗔怨的睨他一眼。
“我错了。”萧远峥极力补救,“你、你好看,不施粉黛亦有清水出芙蓉之美,到了菊园一样艳压群芳。”
“你的眼睛终于不瞎了。”慕容鸾音抽噎一下,慢慢的用帕子擦掉蹭出唇角的口脂,“不过,我已无需你的夸赞。”
萧远峥听了,心往下沉去。
约莫一刻钟后,车外隐隐传来热闹的嘈杂声,有女子聚集在一块的嬉笑声,有男子们闲谈胡吹的聒噪声,还有小贩们热情的叫卖声。
慕容鸾音掀开车帘就被阵阵菊花香扑了满脸,入目除了人流还有摆在沿街叫卖的各式各样的菊花盆景。
“哇,菊花竟有如此之多的品种。”
萧远峥听她又高兴起来,沉悔的心微微恢复了些活力,凑到她身后跟着向外看去。
这时马车忽的停下了,便听赵荆在车外道:“主子,前面设置了路障,凡入菊园的需在此处下车,步行前往。”
“知道了。”
慕容鸾音匆匆欣赏完菊花就开始注意路边买花的美人们了,忽的她定睛一看正在买一朵墨菊的美人,眉眼深邃有
些异域风情,她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尤其那美人的身高,竟和她身畔英俊男子的身高差不多,这是极少见的。
等等,异域风情……异域风情……慕容鸾音一下子想起那女子像谁了,像她那便宜表哥胡狸,可世间又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除非同父同母的双胞胎。
萧远峥见慕容鸾音看着外头发呆,禁不住笑道:“想看,我陪你下车看去。”
慕容鸾音蓦的拽住萧远峥的袖子,紧张的问道:“我那个胡狸表哥,你让他去查弥勒教的案子,他现在人在哪里?在京城还是被你派出京查案去了?”
“他说襄阳城也有弥勒教作案,孟凡尘就带着他往襄阳去了。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我刚才看见一个和胡狸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几乎一样的美人正在街边买墨菊,太像了,我怀疑那是胡狸失散在外的同胞妹妹,咱们快下车去问问。”
“不对,我问过他,他说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说不得,那就是他。”
顿时,萧远峥与慕容鸾音一起下车去找,却见那头戴墨菊的女子亲亲密密挎着一个男子的胳膊,顺着人流进了菊园用来分流游人有序进门的栅栏。
萧远峥一瞥那对男女的背影,就确认那女子是胡狸,男子是大理寺左少卿孟凡尘,顿时,牵紧慕容鸾音的手就向前挤去。
可此处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任凭萧远峥是个能搏杀老虎的,也寸步难行,还被前面的人骂了一句,“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呀。”
萧远峥无奈何,低头看顾了慕容鸾音一眼,只这一眼的功夫,前面的胡狸和孟凡尘就不见了。
彼时,通过了入门的栅栏隔断之后,人流向四面八方散去,越发找不到了。
其中向东的一股人流仍然很壮观,通过贴在石灯上的指示牌方知,那是去往菊园中心斗花台的主路径。
萧远峥立时就牵着慕容鸾音随着这股人流向斗花台而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慕容鸾音远远就瞧见了一座五层楼阁,在第三层挂着一块金光灿灿的匾额,錾刻着“菊王阁”三个楷书大字。
到了近前才确切的知道,这座菊王阁临水而建,正面对着汉白玉石砌成的斗花台,斗花台东西两边各有一条长廊,西边长廊进,东边长廊连接着菊园的出口。
彼时,即将参加斗花的美人们正站在西边的长廊里排队,每人头上都戴着一朵菊花,有些美人金钗银环,有些美人荆钗布裙,各个鲜妍,如花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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