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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时候袁祈就生出了一个想法——所谓的“陪葬坑”好像可以随刘玉茂心意控制。
&esp;&esp;但他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
&esp;&esp;“后来你又找到了主墓室,进门以后,我们……”
&esp;&esp;袁祈目光扫过门口雪白蚕茧,适时停顿。
&esp;&esp;进门以后——他们发现了刘玉茂的尸体。
&esp;&esp;“那时我才彻底确定,你就是跟守墓灵体相抗衡的另外的执念。
&esp;&esp;袁祈的目光流露出一点怜悯,浮于表面淡淡的。
&esp;&esp;“你的想法自始至终都很强烈,就是带你导师出去。”
&esp;&esp;无论在多危急的情况下,刘玉茂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扶李威军。袁祈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我导师不能留在这里”。
&esp;&esp;刘玉茂忽略自我的存在,让李威军离开的执念在潜意识根深蒂固,影响他无意识做了许多事情。
&esp;&esp;纪宁往前进了半步,手自然托起袁祈小臂,将他半身重量过度到自己身上。
&esp;&esp;袁祈被抓着手臂,脚底蓦然一轻微怔,扭头见纪宁目不斜视觑着下方刘玉茂。
&esp;&esp;纪宁察觉到袁祈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不看他。
&esp;&esp;“我们从主墓室顶进来时你就感觉到了。”
&esp;&esp;所以刘玉茂知道唯一的出路在穹顶。
&esp;&esp;“你救我们,目的是将李威军带到我们面前。”
&esp;&esp;死去的人表面可以自欺欺人——自己还活着。
&esp;&esp;但潜意识脑海中很清醒——他已经无法将老师带出去了。
&esp;&esp;袁祈和纪宁,是他选择托付的人。
&esp;&esp;“你的尸体就在主墓室里,所以你知道回去的路。”
&esp;&esp;那是连环诸多幻境唯一切实存在的地方,而出去的路,也就在这里。
&esp;&esp;纪宁居高临下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刘玉茂,漆黑瞳孔里有一层薄光,不冷不热,却有恰到好处的温柔。
&esp;&esp;“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esp;&esp;袁祈略感惊诧抬起眼,出乎意料发现了纪宁外冷内热的一面。
&esp;&esp;这声安慰在此情此景下堪比诛心。
&esp;&esp;刘玉茂眼眶倏地红了,他压抑着,嘴唇麻木翕张,似乎是想吸一口气,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气可以吸了。
&esp;&esp;“我们进来后……”
&esp;&esp;他压抑着哽咽,“我们看见了壁画,我在壁画中,看见了哀嚎遍野的场景,看见了人吃人……”
&esp;&esp;刘玉茂仅剩下的那只眼睛通红,如果灵体也能哭泣,那他早已泪流满面。
&esp;&esp;“我是被钉板轧死之后才发现绘制壁画的颜料有毒。那时候老师已经晕过去了,我想保护他,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让他活着离开……”
&esp;&esp;袁祈对于此等深情倍感疑惑,扫过他怀中李威军的脸,勉强问:“你这么孝敬他你亲爹知道吗?”
&esp;&esp;刘玉茂没有心情再跟他计较话里夹的刺,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混沌的脑海中盘桓,闷闷说:“我对我亲爹没有一点好印象。”
&esp;&esp;他耷拉着眼皮,沉默半晌才红着眼睛说:“我爹在我小妹出生那年酒精中毒死了,我妈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五个。”
&esp;&esp;纪宁沉静听着,袁祈面不改色。
&esp;&esp;“寡妇门前是非多。小时候村里孩子欺负我,就骂我是小杂种,是婊子生的崽。大人们以为我听不懂,当着我的面说我妈又跟xx搞了,我长得像村里xxx……有一次,一个女人冲到我家打我妈,邻居街坊都围进来看热闹,弟弟妹妹都吓哭了,我提着菜刀疯了一样冲出去要砍死她们,被我妈拦下。”
&esp;&esp;“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好念书,长大以后出人头地,让我妈在村里抬起头来堂堂正正走路。”
&esp;&esp;袁祈眉头一点点挑起,仰头看了眼洞口,估计外边天已经黑了,透出几分无奈——今晚的故事格外多。
&esp;&esp;回忆开闸后就无法停止的奔涌而出,刘玉茂颓自沉浸在回忆辛酸的走马灯中,越陷越深。
&esp;&esp;“我们那个小县城,每年能考上高中的人五个指头都能数出来,我考上了我们市重点。”
&esp;&esp;说到这里,他破败嘴角边浮现一丝凄凉的微笑。
&esp;&esp;“全家高兴坏了,那是除了过年外,我第一次杀鸡。晚上我睡着了,半夜听见我妈坐在地下哭,因为怎么都凑不够的五百块钱学杂费。”
&esp;&esp;“第二天一大早,我的两个弟弟妹妹就收拾了行李,说,‘妈,我们不念了,反正成绩也不好’我们出去打工,一起供我哥读书。我听见了,但我假装没睡醒躲在被窝里,因为我害怕出声以后自己会没有学上。”
&esp;&esp;“你们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这样我踩着全家人的肩膀和弟弟妹妹前途读完了高中。”
&esp;&esp;情至深处,刘玉茂跪在地上,哽咽出声。
&esp;&esp;纪宁看不出悲喜,只是垂眸静静听着。
&esp;&esp;袁祈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点在栏杆上,眼皮半阖,不知在想什么。
&esp;&esp;“后来我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但我们县里学校答应在村小学给我一份教师的工作,我通过房间墙上裂缝,看着我妈拿着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坐在正间,头顶着二十五瓦的钨丝灯,灯光很暗,随着飞进来的飞蛾扑腾摇晃,她才五十出头,就有一头的白头发。”
&esp;&esp;“那时候我弟弟刚在工地上摔了腿,下半身残废,因为打黑工,工头不管也告不了,因为没有钱治,每天在家疼的哼哼。”
&esp;&esp;“我妈天天哭,我们家什么都卖了,唯一值钱的就剩做饭用的那口大铁锅。”
&esp;&esp;“我知道家里需要钱,但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上大学,我成宿睡不着觉,她在外边抹眼泪,我就躲在被窝里偷哭。”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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