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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禹闷声笑起来,像是听见了极好笑的事:“就凭你?你忘了,半月前,你是怎么……”
江濯已经动了,不惊剑在雨间划出业火,如同暗夜中的流光。他压到景禹面前,以一式“无归”削向景禹的喉咙。这一剑很快,快到景禹都吃了一惊。
婆娑门徒极少用无归,这是业火剑最后一式,通常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全然没有防守。因为它要不顾生死,还要贯彻杀意!
杀!
江濯今夜已下暗誓,定要景禹血债血偿!
剑锋破开皮肉,景禹的头当即落地。可他身形一散,又在咫尺重组。他击出一掌,打中江濯,接着伸出手指,夹住不惊剑,冷声说:“这把剑很可惜,你带不走了!”
他已察觉出江濯的危险,须得先断了江濯的剑才行!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响,剑身铭文骤然失色,那北鹭冰钢锻造出的好剑,就这样断开了!
景禹道:“我早说了,光凭你,如何能杀我!”
可他忘了一件事,江濯还有把剑,一把他本不该碰的剑。
只见紫光一亮,瓢泼大雨中,是江濯微红的双目,他飞速念咒:“惊川!”
电龙虬曲在苍穹,厉雷滚滚,在咒成的那一刻,轰然砸下来!这还没有完,江濯双指覆剑,在永元剑的剑身上拉出条血痕,以血召出兵器诀“突甲”,随后,他用了最后一个剑招。
李永元引以为傲的鲲鹏剑。
从一开始,江濯就费尽周折,百般围堵,迫使景禹连续化作黑雾,耗尽次数。接着,他又以不惊剑为诱饵,引出景禹蓄力一折,其实都是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景禹双目张大,在紫光电芒间,仿佛又看见了那惊天一剑。然后,他喉间的血喷溅而出,弄脏了江濯的衣袖。
“扑通。”
身与头同时落地。
江濯指间血流不止,他连中景禹两掌,到这时,才猛地吐出血来。雨还在下,他踉跄上前,看地上的不惊剑。
剑身两截,铭文已破。
——天下有大勇者,而不惊剑,就此断了。
二州事这你也认得!
江濯回忆完不惊剑,心里有几分怅然,不过他神情如常,并没有显露出来。在他身旁,坐着撑脸的洛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的侧臂挨在一起。
“这扇面有什么秘密,”洛胥的声音入耳,还带着些许热意,“看这么久?”
江濯回神,因为挨得近,目光正落在洛胥的手上。青天白日的,能把这手看得很清楚,只见它修长有力,线条清晰,十分地好看,好看到和自己在某个洞穴里见过的一样。但他不动声色,只说:“我听到‘怜峰’两个字,忍不住回想起一些往事。”
洛胥瞧着他的眼睛问:“什么往事,要想这么专注,这么久?”
江濯唇角微勾,一扫惆怅,语气很神秘:“自然是很深刻、很难忘的往事了。”
他们在这里私语,那头的安奴还在喟叹:“原来你就是江濯,我早该想到,这样的火鱼红袍……除了你,天下再没有第二个!”
江濯说:“哦?原来我在近南二州这么有名?”
他说完转念一想:是了,我杀了景禹,他弟弟恨我入骨,在这里做稷官的时候肯定没少骂我。
如他所料,安奴果然说:“有名,很有名,因为你杀了景禹,他弟弟景纶就听不得‘婆娑门’和‘江知隐’六个字,还曾下过一道命令,不许北鹭山的车马进入二州。”
江濯道:“他们一会儿不许这个,一会儿不许那个,说过的话句句都当规矩用。我若是偏要进来呢?”
安奴说:“那他就会向各城发布逮捕令,调遣二州白衣,再掘地三尺,把你抓住。”
天南星好奇:“抓住又怎样?”
安奴道:“若是普通百姓,该是消除原籍,贬为脏奴,送去猎场上吃苦。若是江兄的话……大约会拷打折磨以后,再直接送去猎场吧。”
洛胥眼皮微抬,终于舍得分出点心思给这个“景纶”:“他这么想?”
安奴说:“那必然了,他最恨江兄。”
江濯问:“那个‘猎场’是什么?刚刚在墓穴中,也曾听见媒公提起过。”
安奴流露出些许痛苦之色,他抱住脑袋:“猎场是供鬼师驭鬼练咒的地方……我记得很模糊,只知道里面都是囚犯,我和我的族人就是死在那里的。那里很可怖,到处都是鬼……还有吃人的人!通神者便罢了,大伙儿有灵能护身,好歹能苟活一阵,可是寻常百姓进去,就如同羊入虎口,片刻间就会死无全尸……”
天南星见状,叹了气:“他们如此行径,这里就没有人管吗?”
安奴说:“管是有人管的,可是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像江兄一样全身而退?想当初,我们饲火族的大祭司,正是因为这些事,才得罪天命司,招来杀身之祸……说起来,这些事也与江兄有一些关系。”
这就怪了,江濯从前没有来过这里,饲火族的事情,怎么会与他有关呢?见他三人俱是不解,安奴便趁着天色还早,把自己的事情徐徐道来。
“却说二十年前,江兄在怜峰杀了景禹,引得天下骇然。那时,近南二州的各派魁首都在仙音城中,大伙儿惊闻此事,全乱了阵脚……你们必定好奇,为何江兄杀景禹,二州魁首要如此慌乱,唉!这还要从东、南两座承天柱说起。
“从前,南皇山还没有塌的时候,二州有乾坤派坐镇,大伙儿虽然偶有龃龉,却还不至于自相残杀,可南皇山坍塌以后,乾坤派销声匿迹,大伙儿群龙无首,为了争抢属地,一下就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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