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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蒂蔓莎则被深深的恐惧攥住心脏,不敢呼吸的窒息感在头脑里颠倒,缭乱的晕厥感翻涌似涨潮——没有信仰为护盾,她比莱娜更直观地感受到力量层面、乃至生命层次的碾压,她近乎能听见自身理智的尖叫、求救声。
蒂蔓莎想控制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凝望那道庞然巍峨得恐怖的身影,但她的视线像是被胶水黏着,也像是微小的尘埃被黑洞吸引,牢牢地跟随着巨人的动作而移动。
她不由得张开嘴,小口小口吸着气,尽力压下攥住心灵的恐惧。
不过幸运的是,巨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她。
祂只是轻轻地略过了她,就像人类在走动时,常常会忽视道旁停滞的蚂蚁……而蒂蔓莎为此感到庆幸。
——真是太好了,她弱小得无法引起祂的关注。
易逢初伸出右手,攥住街道上的巨蛇。
虽说是“巨蛇”,但在易逢初此刻的视角下,它也仅仅有手腕的二分之一粗细。
它张开嘴,露出森白的尖牙,想要一口咬下,却被易逢初紧紧卡住七寸,无法挣脱。
嗯……其实就算被它咬一口,那又怎样呢?
易逢初想,即便巨蛇的獠牙能破开他这具身躯的表皮,也至多会留下两个不明显的孔洞而已,在巨人的体型对比之下,巨蛇简直细小无害得像是宠物蛇。
随意地把提灯放在城镇最高的钟楼顶端,易逢初开始有闲心,打量映射曾经某一蛇生阶段的另一个“自己”。
蛇似乎完全摈弃了语言,只会焦躁地频繁吐出蛇信,搜集空气中的气味信息。
它的世界,单纯、古老、血腥——永远只有狩猎,厮杀或死亡,而不存在交流和协商的可能性。
“看看你这模样,”易逢初感受着巨蛇的分身小蛇沿着掌纹爬动的微痒触感,喃喃自语,“多么狼狈……多么可怜。”
彻底被剥离人的筋骨,忘记语言,忘记自己的名字,甚至遗失自我,最后又能剩下什么呢?
一具强大却空洞的躯壳吗?
他既是在形容蛇,也是在跨越时间审视自己。
他会一次又一次杀死这样兽性的自己。
而巨人的叹息随风飘进两位异能者耳中,则蕴含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感。
祂像是在漠然地审判、责备,又像是在表达遗憾,或者痛惜。
没有人能从祂的口吻中捕捉到真正的恶意,但祂的手指不断稳定地施加力道,剥夺蛇挣扎和喘息的空间,不曾有片刻犹豫、退缩。
这种杀念,甚至像是一阵风——它轻缓温和地吹过,但所有人都知道,风必然会到来,只是或早或晚。
蒂蔓莎想,巨人平静得如同在完成一项必要的任务,仿佛“蛇死于祂之手”是早早注定的宿命。
……只有祂,有权能杀死它。
此时此刻,在地面上所向披靡的银蛇,被巨人扼在手掌,竟像是一条毫无攻击性的宠物小蛇。
当然,蛇仍然遵循着求生的本能,疯狂试图反击。
它不断调动【命运】和【时间】的权柄,却被易逢初抬手间压下。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抚过蛇细密的鳞片,就让蛇的鳞片间溢出血液。
蛇的血也是银白色的,如同炼制的水银,纷纷扬扬向地面洒落,又被【新生熔炉】的光芒染成金红。
这场金红的雨滴落大地,砖石和泥土刹那间被腐蚀,滋滋作响着,升起腐蚀性的白烟。
蛇尾先是死死绞住巨人的手腕,但这无法对易逢初这具雨雾凝聚的化身产生任何影响;
后来,蛇渐渐失去力气,真正安静地垂下尾巴,不再动弹了。
莱娜看着这一幕,锁住记忆的匣子蓦地打开。
“原来我曾经回忆构想出来的……是神子,”被庞大的记忆冲击,莱娜有些语无伦次地低语,“不,不……是以神子为原型的怪物。”
虽然她更经常向命运之主本神祈祷,但她从未见过祂的真容或化身,故而不满足具象化的条件。
因此,莱娜通过回忆带到现实的,是曾站在雪山前冷淡望向她的神灵后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莫大的愧疚感将莱娜吞没。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让她信奉的神灵,为祂的孩子步步走下神座……却是为了,亲手诛杀它。
莱娜仰头,只见神灵的手掌如同升至天空的山峦,环绕住奄奄一息的巨蛇,让人联想到神话壁画里怀抱着羔羊的慈爱圣者,但晕染天际的并非圣洁的、代表初生的光辉,而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金红血雨。
伪造的神子在它最原初的创造者、它的父亲的手掌上毁灭,一如神子的诞生。
作者有话要说:
莱娜:脑补虐自己中……
小E(爽朗):哈哈哈放心,我不是在杀自己的孩子——我在杀自己(但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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