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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宠溺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画缓缓收起,细致地放入书柜之中。
沈念之病好之日,天色正好,风和日丽。
她带着云间雪出了府门,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本是光明正大的人,却偏偏生出几分促狭,绕过长公主府的正门,偷偷摸摸地绕到了后院墙下。
霜杏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小姐,我们……真的要爬进去吗?”
沈念之回头淡淡扫她一眼,语带调侃:“怎么,你怕了?”
霜杏赶忙摇头,小声嘀咕:“小姐,你别摔着……”
沈念之不以为意,利落地踩着墙边的石墩,裙摆一挽,便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姿态轻盈而利落。
她顺着记忆中的位置,轻步绕过回廊,直奔苍晏的院子而去。苍晏的院中清幽雅致,书香四溢,院外绿竹如墨,
苍晏坐在窗前,提笔借着日光在纸上开始画画。
此时沈念之早已经来到院中,苍晏的脸叫半敞开的窗户遮去一半,只能看见一星眉目,他垂着睫毛,十分认真,不同于平日里见的那般笑眼温柔。
屋内的人此时一改往日模样,便是懒懒散散的抬眸,与沈念之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轻轻望了她一眼。
彼时云层散开,晨光洒下,照的他双眸湛亮绝美。
风吹过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屋内传来苍晏温润如玉的声音:“进来。”
沈念之推门而入,苍晏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沈娘子。”
沈念之唇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将怀中的云间雪宣纸放在桌上,眉梢轻轻一扬,:“这是赔给你的纸,今日亲自送过来了。”
苍晏盯着桌上的宣纸,片刻后才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温和的歉意:“那日宴会上,委屈沈娘子了。”
沈念之闻言一顿,脸色稍缓,轻哼一声:“那不关你事。”
苍晏微微垂眸,忽而抬头望向她,眸中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听闻你病了几日,今日看你气色不错,看来已无大碍?”
沈念之本想嘲弄两句,可对上他清澈柔和的眼眸,却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柔软。
她轻轻咳了一声,脸颊莫名有些发热:“不过是风寒而已。”
苍晏静静望她片刻,唇角笑意更甚,眼中似有浅淡波光:“沈娘子身体刚好些,不宜再吹风。”
沈念之回道:“放心,我是要回去,绝对不给你惹麻烦,也不会叫人看见你与我来往。”。
苍晏看着她明艳而倔强的背影,回应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必解释。”
“我送你。”
而院外不远处的转角,顾行渊立在一旁的树影下,沉默地看着远处苍晏与沈念之并肩而行的背影,神情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长公主府外,车驾缓缓行至府前石阶。苍晏亲自送沈念之上车,一手负在身后,神色如常,只在她掀帘坐定之际,低声一句:“改日再见。”
沈念之靠在锦垫上,眼波斜斜扫过他,唇边一抹笑意未散,敛眸轻点头,却未作答,这还不到午时,或许是病刚痊愈,沈念之只觉得十分疲劳,招了招手,便让车夫赶回家。
回到府上,霜杏伺候着沈念之喝了暖身子的药睡下后,沈念之脑海中却浮现了白日里苍晏那被窗户遮去的半张脸,总感觉十分熟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这一觉沈念之一直睡到第二日申时,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她扭头正巧看见墨宝斋的盒子,眉头微微一蹙,面上有些不悦,她换来霜杏给她更衣后,便说着要出门。
此时天色将沉,落日的余辉映在她微敞的衣袖上,仿佛烧起一层淡淡的光。霜杏本想随行,却被她挥手遣回。
“你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自己出去逛逛,要办点事儿,你别多话。”
她踏过宽敞的青石道,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掩饰下的刀锋。
那日与宋临渊在宴会上同席而坐时的屈辱,始终压在她心中。她一向睚眦必报,只是当时碍于云间雪那宣纸才强忍。如今纸已到手,此时不扯他一层皮,真当她沈念之好欺?
不多时,她停在晋康坊尽头。坊间进去不远处,石门上书“墨宝斋”三字,楼阁檐角处挂着数盏琉璃灯,半是文雅,半是苍凉。
沈念之扶了扶肩上那件淡色披帛,手中拿着一根雕刻着暗纹的手杖,她轻握住杖头。然后大步进了店门,身后伙计连声劝阻,却没人敢真拦。
墨宝斋正堂摆着名家字画、孤品瓷器,匾额悬挂在顶,颇具世家风雅之气。掌柜见她气势汹汹而来,赶忙迎上前,小心试探:“沈娘子,可否先移步雅间?这里人多……”
她却已将那手杖顶端轻敲在白玉桌面,发出沉闷一响。眸光掠过堂中陈设,忽地哂笑一声,纵身坐到那方桌子上,二郎腿一翘,看似闲散,却带着逼人的狂意。
“老东西。”她一字一顿,唇边笑意尖锐,“去告诉你的主子宋临渊,他欠我一笔账,是时候收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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