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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了营房,赵渊对着中军帐沉吟片刻,似乎是犹疑该不该直接带着齐昭昀进去,也是不知道师夜光是不是避开了或者已经走了。齐昭昀看出他的意思,轻描淡写道:“这件事,他也可以听一听,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赵渊当机立断,带着他进去了。
中军帐里光线晦暗,师夜光坐在一角,胡乱披着衣服,齐昭昀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没有点灯烛,心里就是一凛,接着又嗅到一阵甜润的花香油脂味,心情骤然十分复杂。
刚才赵渊欲言又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齐昭昀面无表情,看着赵渊清了清嗓子,走去点灯。师夜光……师夜光虽然看到齐昭昀的人影了,但也就胡乱把身上的缁衣一裹,并不十分认真,更一点都不紧张。
齐昭昀心想,他那身缁衣现在可真是惨不忍睹了,佛祖不知道该怎么想啊。
,肃清
赵渊点了灯,回身示意齐昭昀找个地方坐下,他和齐昭昀其实不熟,对方也说了登门是有大事,那种不能在信里说的大事,也就不准备叫人进来了,自己翻箱倒柜的找水烹茶。
比起一般的天潢贵胄,宗室子弟,赵渊可以算是相当不讲究了。齐昭昀和师夜光眼神对了一瞬间,幽幽灯火落在师夜光红晕未褪去的脸上,简直显得齐昭昀格外不近人情,连这对分分合合的爱侣之间的破事都要赶来打断一下。
不过师夜光毕竟不是一般人,扭开头之后若无其事的裹紧了缁衣就准备告辞。他神色不对劲,但齐昭昀没心思去猜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是拦住了师夜光:“这件事你也听听。”
师夜光一挑眉,神情凌厉,但也坐下了:“宫里的事?”
他猜得太准,反倒让齐昭昀松了一口气。与聪明人打交道最怕的不过是被拿准命门,但是现在这个情形下,齐昭昀偷渡小皇帝出宫本身就不算无可指摘的行为,倘若不是愿意变通的聪明人,他自己首先就不好解释了。
“我今日进宫后,蒙陛下召见,奏对之间陛下提及寿康公主近日频繁进宫,恐怕将行不利之事,因此来惠王这里求援,没想到你也在。这是大事,只怕宫里现在也不够安全了,于是我奏请陛下移驾至顾府,眼下应该还没有人知道陛下已经不在宫里了。”齐昭昀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看脸色就知道赵渊和师夜光都明白他没说透的,将行不利之事是什么意思了。
师夜光拢着缁衣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你是说,宫里恐怕要生变。”
他称病了一段时间,虽然本意是在漩涡之中喘一口气,拉开和赵渊的关系,但也对宫里,京中的风声不那么敏感了。不过齐昭昀的话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无他,这些年齐昭昀和诸位皇子都没有任何勾连,对他而言支持哪一位皇子都没有差别。别人不知道,但师夜光自己就很清楚,以他为鉴,情爱不能保证立场。但对齐昭昀而言,赵霈登位只有好处。
赵朔在的时候他是大都督,地位尊崇,实权却不多,一切便宜行事的特权都是赵朔特许,一旦专事专办完成之后,他的地位就很尴尬。
而现在呢,他是赵霈的老师,天然是个极好的晋升阶梯,曹禤的致仕退位又是可以望见的事,眼下的局面绝无可能延续太久。等到曹禤离开权力中心,齐昭昀至少能够更进一步,往后治国平天下也不是不能想的。和太后一样,小皇帝越年轻,越是不能亲政,对齐昭昀是越好的。
太后之所以始终不死心,不过是因为有更多选择罢了,私人恩怨,爱恨情仇是另一个层面的原因。
但齐昭昀总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只好坚持这个立场。
同样的,对师夜光也是如此。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其实是真的知道赵朔选择赵霈的理由的人。与不信鬼神或者怨恨祭宫的其余人不同,师夜光相信这些预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赵霈的皇位不稳,首当其冲遭遇不测的就是自己和赵渊了。
富贵难博,更难久长。
师夜光多年来没有拖家带口过,但也尝到一点无可奈何的味道,于是越发下了狠心,不再和赵渊纠缠了。
如果皇帝无法坐稳,死亡都在面前了,情爱有有个屁用?
师夜光思索良久,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处着手,现在齐昭昀送到了面前,马上就和他成了同盟:“寿康公主交通内外,如果真要动作,或许从出家为女冠的时候就开始了,天下谈玄论道的都想到她那云山观里去,要招揽人物,寻求支持,能做的早就做成了。更不用提现在几位皇子动弹不得,公主却能够自由进宫,登门……陛下留在宫里确实太过危险。”
赵渊默不作声,却见师夜光下了榻,穿好鞋,这就要走。
“你要做什么?”
师夜光没什么表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件事太大了,他来找你为的是彻查宫中,一样是要动荡不安流血的,我得去找丞相。”
曹禤的威望很高,即使师夜光这样的刺儿头他也一样收拾的心服口服。虽然不至于和顾寰对霍利一样言听计从,视为师父,但师夜光也很佩服曹禤。齐昭昀之所以来找赵渊,也就是想到必须及早动手,原本想的是谈妥之后自己再去找曹禤的,如今师夜光要代劳,自然是最好不过。
赵渊和他对视,片刻之后也同意了:“也好。齐大人来时骑马,现在人困马乏,不能再跑了。你去吧。”
他这样子看起来既像是无奈,又像是容忍,齐昭昀觉得这有点不太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惠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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