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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做主意味着要全盘托底摆平他的伤害,结果却发现有很多伤害他都不知道。游霁都没给他讲。
关键是,他应该知道的。
游霁记性好,尤其忘不了人对他的好,连小时候哪个老家佣抱过他都记得清楚,为何展叔去世后就从未提及这人,好像他和这所谓的养父已经互不相欠,甚至连扫墓都没去过?
他应该知道的。
他也明明应该问他很多细节,他却没问,把游霁的笼统表述当真,并认为那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他的视野里,游霁来到海市好像就是为了弹贝斯、去下沉广场、被他找到、回到游家、扮演游弋、被游家人重新喜欢,他们恋爱。
这好像就是游霁来到海市后生活的全貌,其实只是游暝看到的全貌。他忽略了这些之外,还有更多的生活琐碎瞬间。游霁是怎么上学,怎么回家,每晚又是怎么入眠。
当年分手时,游霁说游暝不接地气。游暝现在才恍然,自己最“不接地气”的点就在这里。
他的生活环境让他永远不可能完全描摹另一个人的人生,好像是很感性很共情也很低调的人,其实也只是拿大少爷的身份俯瞰别人。
他傲慢天真地笃信,家庭和环境决定人的性格,而16岁的游霁,虽然有点点痞,会说脏话会抽烟,但仍然是非常善良赤城、讨人喜欢的干净少年,笑容美好阳光,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他睡觉的时候把腿直直地缠上自己的腰,嘴唇微张,呼吸香甜,无忧无虑。
游暝主观臆断这样的游霁,定然生活在一个很不错的环境里。“教贝斯的展叔”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毕竟暴力压抑的环境,滋养的可是恶劣分子和性格弊端,而只有内心有治愈、身边有指引,才会成为一个天使性格三观正派的男孩。
游暝为自己的片面而难受。他闭上眼,低沉的嗓音都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我应该发现的,小早。”
游霁酝酿了几小时的完美撒娇道歉方式,不知怎么率先变成游暝的“应该”,近乎忏悔的语气。
他心脏被揉了下,很酸,慌不择乱:“你应该发现个屁!你怎么可能发现!”
“你这就像,当年我找妈妈问你的事儿,妈妈提过你以前买了吉他送人。她分不清吉他和贝斯的,照理来看我也应该发现吧。但我从来没想过,我是不是也应该自责一下?”
游暝轻声一笑:“那是多小的事儿。”
“我这也是小的!哥,我问你,你之前为我做的那么多事儿,你为什么都不给我讲,是秘密吗。”
游暝还没回答,游霁自问自答了,“不是秘密,你说刻意维护隐瞒的才叫秘密,你说你是觉得没必要讲,那我不也一样吗?我没有想隐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游暝正声:“你和我不一样。你这是被伤害,是家暴。自然有必要。”
“有必要个屁!这是个鼓槌的家暴。”游霁很快地粗鲁地反驳,“家暴前提是我之前就说了,我只把你们当家人,这不是现在才有的念头。我小学初中就是这么想的,哪怕当时是怀念形式。我也从来没把展叔当家人啊。”
“但是他应该承担家人的角色。当所谓的养父,那是他不合格,让你受苦。”
“管他妈的合不合格,游暝,你不懂,我没有多受苦。我……我这儿是满的。”
“什么?”
游霁把被垫在自己脑后的手臂又拿出来,贴住自己胸口,让他感受到自己安稳均匀的心跳:“我这儿是满的。”
“我不觉得我缺一个家人,或者缺一个养父。我为什么对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毫无兴趣,自己具体姓什么的真相都不想知道。就是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没有父亲!或者说,我没有觉得没有父亲对我产生过什么影响。游暝,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游暝不说话,呼吸慢了些许,像是被游霁的话反问住,游霁就抱着他的手紧紧放在胸口:
“因为有你就够了,长兄如父嘛。”
游暝忽地别过头去,游霁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只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绷得更紧,他继续道:
“所以你能理解吗,你打我,我会痛苦。展叔打不打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在乎。当然,身体当时还是痛的,但心不痛啊——靠这话是不是有点矫情?我就是说,我无所谓的。”
“而且,你可能想得太残酷了,展叔只是酗酒的时候才会打我,这个频率没有那么高,而且下手也没有说很重。你看我现在身上也没疤不是?他平常就是个正常人,也的确教了我贝斯供了我义务教育,不限制我怎么乱混。所以我还叫他一声叔,他病了我去挣钱,游暝,就是……诶怎么说呢,毕竟生活不是电影嘛,除了你这种完全对我好我完全爱的人,多的是那种很复杂的人,很复杂的相处模式,然后我的态度也是很复杂的。我不爱他,也不恨他。我不难受,也不怀念。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从来没想着给你说,因为看到你时,我满脑子想的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呀。”
游暝好像笑了下,肩膀抖了抖。游霁也笑了,噼里啪啦地输出情话:
“你是我哥,是我的小爸爸,是我的开蒙老师,是我的宇智波鼬,是我的春|梦、暗恋、告白对象,还是我的男朋友、前任、现任、老公。我想了解你和你亲都不够,脑子装粪球了才会莫名其妙提一个我无所谓的人,让我俩心情都不好,对吧?游暝,在你这儿,我是满的,没什么委屈想说,我只在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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