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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上海之行你体会到差距了吧。”袁陆方对江栎川的一年之约难以认可,“你的调研报告写得真是毫无看点。”
江栎川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她觉得这话没啥好反驳的,因为确实毫无看点。
“并非凡事都有捷径,我在业务一线的工作时间比你长得多,但在正式接触海外项目后,我依旧感到力不从心。”袁陆方指出,“你的决定太过自信,也不明智。”
他说的是江栎川拒绝外交部岗位的事。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
他指了指楼上。
“不是因为什么个人恩怨,”袁陆方摇摇头,他和徐昭那样的人完全不一样,“说到底,政见相左罢了。”
94年,对于江栎川这样的年轻一代来说太遥远了,但在袁陆方看来从那一年起,Z国的发展就已经准备进入另一个新的阶段。楼上的那位要说真的错在了哪里,无外乎就是在该奋进时选择了保守,在该进攻时选择了阻碍进攻罢了。
“我从不认为我们和M国是敌人,但我们一定要参与到这场与它共演的经济大战中来。这一定是一场严肃艰难的对决,毕竟它在之前战胜了那么多对手。”
马歇尔计划有意图的控制X欧,广场X议后JP政府昏招频出,索罗斯时代击溃毫无防备的东N亚……这显然是一场不战就会惨败战斗。
未来二十年,如果科技仍旧没有获得革命性的进步,摩擦只会变得更加激烈。资源财富的分配权一定是重之又重的争夺点,小国尚可摇摆,大国则无可退路,唯有迎敌向前。
“时不待人,也许就这一年,我们就错过了某个节点,还是该万事争先。”袁陆方最后说,他是真的希望江栎川不要和他‘政见相左’。
江栎川没有否认他的观点,她当然知道去纽约是自己的必经之路,但袁总推测的那个所谓节点,只是推测。自己眼前的这个节点却已经板上钉钉。
“可是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啊。”江栎川和他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勇气在自己已经开始衰老的时候,还能扛起自己的使命。”
如果我就此离开,也许一年以后我会再回来,但我觉得到那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就在未来的二十年内,科技真的有望再次迎来革命性的进步呢?”
也许吧?但科技革命性的进步怎么可能会和那位‘小饼干’有关?袁陆方依旧难以做出那样的联想。
“你说这些,难道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吗?”袁陆方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
“没有任何一丝的私人感情。”江栎川对于这件事,真的没有带入任何的私人情感。
她相信岑韵是颗明星,只是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能点燃。
就像裂变才能引发聚变一样。
“相信我,袁总,我深知去纽约的急迫性,但这件事更重要,绝对绝对比我去纽约更重要。”
袁陆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这笔投资最后打了水漂,他一定要把‘小饼干’捏成饼干渣!
此刻的小饼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袁总的‘黑名单’,她正在托着腮,在电脑前对着邮件长吁短叹。
她今天看到了一个海外岗位的内部招考邮件——这种好事很少见的,竟然还是外交部的借调机会!这诱惑谁能抵挡得住?
她看到第一个城市就是:纽约。
这大概就是袁总之前说的,和江栎川相关的那个海外岗位吧?
只招一个人,里面的学历要求、语言要求、岗位履历要求江栎川全都符合……领导如此栽培,她怎么可能辜负?她是肯定会去的,唉……
在岑韵心里,袁和江,那就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互为知音。
但其实并非如此,江栎川其实并不赞同他的所有决议,当他们结束谈话,江栎川离开他的办公室时,她看到不远处钱总的房间关着门,他今天确实请病假了。
之前钱总服药的图片,她专程请教过林郁,林郁发给了她那边的专业人士,所以江栎川才知道钱总患有那么多严重的基础疾病。
看来他的存在也是精心选择的结果,这毕竟是对方的生死一搏,他为此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段时间持续的施压,钱总的身体确实不太扛得住了,届时他会命令袁陆方扔下那最后一根稻草吗?再来一场如柴汉君一般的死无对证?
袁陆方会照办吗?江栎川认为他肯定会的。
他是个颇有慧识远见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忠厚善良,他的内心可能比楼上那位还要更加阴狠毒辣,他是不可能对‘柴汉君’之流抱有任何同情之心的。
江栎川深知他的为人。
她真的不会在这次参加纽约的岗位报名,她此意已决,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将闲散的给自己放假。如果她放任柴汉君的悲剧再度在她眼前上演,那么那些未来远大的宏图,那些所谓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意义何在?
可现在依旧还不是时候,钱总,再挺久一些吧,人要活着,才有机会让别人归还清白,人只有还活着,洗刷冤屈才有意义。
她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返回了办公室,在邮箱里,她也看到了那封邮件,不过她也就是看了看,就关闭了。
之后她拿起手机,关心了一下她现在能够关心的病人。
‘林萱,你今天好吗?’——林萱向她请假的理由是有私事要处理,但江栎川感觉得到,她很大概率是去看病了。
她的确去看病了,不过比起大家平常去看看肠胃或者感冒,她就诊的时间要长得多。所以她这会让没精力看手机,也没时间回她信息。
关于前期停药的事情,她在上次就诊的时候就诚实地告诉了她的医生——这在这类患者中是一种常见的事情,虽然在林萱身上,之前几乎没有发生过。
关于对‘江栎川’的恋情和幻觉,她也坦然陈述了,即便要开口说这个,真的有些羞耻和艰难。
医生重新配比的药物果然消除了部分幻觉,但‘林郁’人格似乎并未受到影响,林萱建议医生换药或者考虑加大剂量。
林萱理性又客观的重新掀开自己内心的隐私和伤疤,这对很多健康人来说,可能都做不到。
“你需要家人的帮助,林萱,药物的作用其实是非常有限的。”医生和她讲。
‘林郁’出现的本身,其实也在暗示她的内心到达了极度渴望帮助的节点。
“我不是抗拒他们,是真的没有人会来帮我。”林萱苦笑,她和现在的医生也认识了有近十年了吧,他能够理解自己离奇诡谲的精神世界,却都难以接受她真实的家庭人际关系。
林萱的妈妈当年执着选择要带走她,一方面是为了惩戒林家对她欺诈式生育骗局。另一方面,很现实的,在自己成年前,她会按月按年收到自己的抚养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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