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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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极限之后的沉眠（第1页）

蚀心者那充满不甘与暴怒的尖啸声终于彻底消散在废土深沉的夜空之中，连同它那庞大扭曲的身影以及那头侥幸逃生的重甲领主l-，一同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与废墟之后。

左翼缺口之外，一时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夜风卷过战场，带来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源石技艺残留的焦糊气息。探照灯惨白的光柱无力地扫过满地狼藉——莱彻破碎的甲壳、凝固的暗色血液、扭曲的金属残骸、以及人类战士破损的武器和装备。临时堆砌的掩体表面布满了裂痕和腐蚀的痕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垮塌。

残存的战士们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或是拄着武器，或是半跪于地，每一个人都浑身浴血，喘息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他们茫然而又警惕地注视着敌人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迟迟无法放松，似乎无法相信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死亡威胁，竟然真的暂时退去了。

赢了？他们真的在一位暴君和五头领主级的猛攻下，守住了这条脆弱的防线？

寂静持续了大约十几秒。

突然，不知是谁先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疲惫与劫后余生狂喜的哽咽，紧接着，零星的、嘶哑的欢呼声开始响起，迅感染了整个残破的防线。战士们相互搀扶着站起，看着身旁倒下的同伴遗体，又看着彼此身上狰狞的伤口，笑容和泪水同时出现在沾满血污的脸上。这不是庆祝胜利，这只是为还能呼吸下一口空气而感到的最原始的情绪宣泄。

指挥室内，博士扶着冰冷的指挥台，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那负荷的精准指挥所带来的精神透支，以及身体深处未曾痊愈的伤势被再次引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黑，耳畔嗡嗡作响。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而紊乱地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博士！”阿米娅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立刻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他，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博士抬起一只手，微微摆了摆，示意自己还能站稳。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眩晕和虚弱感中挣脱出来。现在，还不是彻底倒下的时候。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主屏幕上，声音因为过度消耗而显得异常沙哑，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基本的平稳：“prts，全面扫描战场周边十公里范围，确认威胁等级。汇总各区域伤亡情况及资源损耗，优先级最高。”

“指令确认。扫描中……暂未现大规模莱彻集群信号。威胁等级由‘危急’下调至‘高度警戒’。”prtso的合成音迅回应，虽然依旧高效，但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伤亡报告初步统计：戍卫队战损率预估，术士营战损率，铳械手分队战损率……医疗物资储备低于o，弹药储备低于，源石技艺单元残余不足……”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如同重锤，敲打在博士和阿米娅的心头。代价是惨重的。虽然成功击退了强敌，但据点的防御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

博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必须支撑下去的决绝。他看向阿米娅，语放缓却清晰：“阿米娅。”

“我在，博士！”阿米娅立刻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尽管她的脸色也同样苍白，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之前的力场运用而微微抖。

“我需要你去完成几件事。”博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第一，立刻组织所有还能行动的人，优先抢救伤员，亚叶那边需要全力支援。第二，左翼的临时掩体必须立刻进行加固，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修补，不能再有任何闪失。第三，清点所有剩余资源，进行战时配给管制，尤其是水和医疗用品。第四，保持最高级别的外围警戒，蚀心者只是暂时退走，并不意味着安全。”

他每说一句，阿米娅就用力地点一下头，将这些指令牢牢刻在心里。

“我明白，博士！交给我，你放心！”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却又蕴含着越年龄的坚定。

博士看着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怀，有心疼，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信任和托付。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虚弱：“好……你做事情，我放心。”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积蓄最后一点力气，然后才继续说道：“我……需要立刻休息一下。消耗太大了……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艰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挫败。他比任何人都想立刻投入接下来的工作，但他更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强行支撑下去不仅毫无效率，反而可能因为判断失误而导致更可怕的后果。他必须恢复，哪怕只是短暂的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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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紧急情况，或者有无法决断的事情，立刻叫我。”博士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按着指挥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白。

“是！博士，你快去休息！这里一切有我！”阿米娅连忙应道，语气焦急地催促着他。她看得懂博士脸上那无法掩饰的、近乎灰败的疲惫。

博士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阿米娅一眼，又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亡数据和依旧闪烁的警报图标，然后缓缓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指挥室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明亮的指挥室内显得有些单薄，甚至有些踉跄，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力气。穿过忙碌且弥漫着紧张气氛的走廊，沿途遇到的干员们看到他，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投来混杂着崇敬、担忧和感激的目光，但博士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精神似乎只够支撑他走向一个地方——他的临时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依旧保持着简洁和冰冷，只有必要的办公设备和一张简单的行军床。博士反手锁上门，甚至没有力气脱下沾染了灰尘和汗渍的外套，只是踉跄着走到床边，然后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一头栽倒在了那张并不柔软的床铺上。

身体的重量陷入床垫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黑洞般的极致疲惫感和昏沉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甚至来不及拉过旁边的被子，只是本能地蜷缩了一下身体，眼皮就如同千斤闸般轰然落下。

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的下一秒，深沉而急促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他陷入了毫无防备的、彻底失去知觉的深度睡眠之中。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上，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微微蹙着，仿佛仍在担忧着外面的防线和那些牺牲的战士。

办公室外，废土堡垒的夜晚依旧漫长而危险。修复工事的敲打声、伤员压抑的呻吟、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但这一切，都无法再惊扰到办公室里那张行军床上，已然耗尽了一切、陷入绝对沉眠的指挥官。

他太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胜利的欢呼，不是后续的计划，仅仅只是最原始、最迫切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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