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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母这个人,其实除了胆子小了点,不懂文化了点,也没有很大的缺陷,至少从头到尾,她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虽然她非常圣母地收留了一个注定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只是……没有勇气拒绝罢了。
从小生活在亲人冷眼中的蒋母,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受到过亲情的美妙。因为从未得到,所以更加渴望,所以对娘家的那些亲戚,蒋母一直都十分亲近,总希望,那些从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暮然回首时,能发现这个站在角落里的“赔钱货”,实际上,也是个需要关怀的孩子。
但事到如今,蒋母真的觉得疲惫了,这一摊子糟心事全部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原本承受能力就不强的她再也不想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担负这些了。
但徐华秀对她的那一番冷语,却误打误撞地让她猛然间大彻大悟了,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做的足够好了,唯一没有顾及到的,只怕只有那些无法填补的人心罢了。
蒋母哭着哭着,因为用力过猛,床都慢悠悠抖动起来,一向浅眠的蒋梦麟哪里有不醒的道理?一睁开眼,就是蒋母稀里哗啦的眼泪,立刻吓了一跳。
他再怎么生气,对蒋母也不到记仇的程度,当下就扑了上去扬声问道:“怎么了?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吗?”他按动了床头的电铃,颇有些担忧地低头看了眼自家母亲红彤彤的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妈妈,怎么总是记不住教训呢?
“娃……”蒋母哽咽着伸出手来虚虚的揽着儿子的腰,低声哭泣,“是娘的错,娘简直瞎了眼,还把豺狼当忠犬,那群人……我再不去管他们了!”
一心敬爱敬畏的父母都联合起亲戚来算计自己,对重视家人的蒋母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呢?
蒋梦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没头没尾的听到这样一句,立刻吓了一跳,拉开蒋母去看她的脸,还以为她哪里没恢复过来,说起胡话了。
蒋母更加伤心,歪在儿子胳膊上吸着鼻涕拉着脸可怜兮兮的。
蒋梦麟皱起眉头,蒋母的话,他可是不敢相信的。但现在他要是就这样直接说出来,按照蒋母那个死性子,不定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呢,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把母亲靠在了床头,就满心不解的出门找护工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不相信母亲,实在是蒋母给了他太多次失望了,以至于到现在,蒋梦麟根本连希望也没敢乱报,他自然不清楚在这之前徐华秀和蒋母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矛盾,但即便是知道了,估计反应也会没什么不同吧?
好在蒋母病情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年纪大了又缺乏锻炼,冷不丁血压那么一高,就没撑住撅了过去,在医院里好吃好喝地休养了一天,第二日就回家里去住了。
屋子里两天没住人一屋子的灰,蒋梦麟挽起胳膊来打扫了一下卫生,等到蒋母睡下了,才出来客厅给宋清虚拨去一个电话。
宋清虚在那一头显然很是担忧,蒋梦麟安抚了他,又叮嘱了一下让他不要随意和兵营的那些女人闹绯闻,宋清虚支支吾吾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蒋梦麟满心担忧地切断电话,心里直想——这个宋清虚怎么现在那么不靠谱了呢?
一碰上女人就这个德行,那他以后拿什么替自己卖命啊?不是一个美人计就给拐跑了?
不行不行,得在他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女人……
蒋梦麟这样想着,越发不快,眉头紧皱拍了下身边的茶座,翻了个白眼儿。
真是够了!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呢!
蒋母醒悟的第一炮正式打响,首先,她开始无微不至地关心起蒋梦麟的生活来。
出门办了一趟事情之后回来看到母亲在给自己的衣柜里一件一件地挂新衣服,蒋梦麟那一瞬间似乎是惊悚的。
怎么回事!?
“娃!你回来啦。”蒋母邀功般地给儿子展示她买的一条红绿相间的喇叭裤,笑的眉眼弯弯,“你瞧,我今天特意去给你买的,你的衣服实在是太老土啦,现在的年轻人都穿这个的!”
蒋梦麟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妈,那你干嘛呢?”
蒋母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搓着手说:“我想起来好久没有给你买过衣裳了,大冬天的你总是穿的那么薄可不成,所以出门去给你买了两套……”
蒋梦麟勾起唇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对蒋母这忽然之间的亲近感觉到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眼堆在床上的那些衣服,蒋梦麟后退一步,张了张嘴,开口说了句:“我忽然想起来,出门还有点事。”说罢转身就走了。
蒋母站在原地拿着那个挂好了衣裳的衣架,抿了抿嘴,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
坐在小区的花坛边上,蒋梦麟把脸埋在掌心里,闭目沉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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