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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没有照明,光线十分晦暗,起初听声音以为对方只有一人,转身才发现在更靠后的阴影下还站了一个。
麦克格雷的双眼略微眯紧,几秒后又重新放松下来。
十三区治安混乱是出了名的,随便哪个犄角旮旯里都能藏着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况且他本身做的就是做走私生意,大半夜被人找上门这种事也算是司空见惯。麦克格雷向后倚靠上湿漉漉的墙壁,手掌习惯性朝大衣口袋摸去,发现空了,这才想起最后一根烟已经抽完了。
注意到对方手头的动作,苏逝川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取出烟盒,直接整盒扔了过去。
“谢了。”麦克格雷伸手接住,磕出一根含进嘴里,然后弯腰从男妓身上翻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又打着火机去看烟盒上的牌子。
那微弱的一簇火苗是此时唯一的照明,借助火光,麦克格雷不动声色地一抬眼皮,总算是看清了那个离他稍近的不速之客。
对方的身量很高,身材颀长挺拔,穿长款深色风衣和长筒军靴,双手均佩戴有全指战术手套——麦克格雷最后看向了男人的脸,在目光触及那张金属面具的瞬间,他按住打火机的手指抬起,火光熄灭,环境再次暗了下来。
捂得真严实,星盗先生迅速做出判断,看来是个需要隐藏身份的家伙。
“看够了?”苏逝川淡定开口,“那我们来谈点正事。”
麦克格雷感觉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他取下香烟朝对方吹出烟雾,咧开嘴角笑得满脸痞气,轻佻道:“别急啊,不如先说说怎么解决打断我乐子的事?”
“那件事等下再谈,”苏逝川道,“我想先跟你谈一笔交易。”
闻言,麦克格雷了然一笑,道:“原来你不是混这个区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逝川问。
“十三区的买主都知道,我向来是手头有什么就卖什么,基本不做一对一的定向买卖。”麦克格雷说,“况且也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做,你想谈生意,至少也该先说说自己是谁吧?”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苏逝川的态度很客气,缓步来到麦克格雷近前,没有开口,而是起手在他脸侧的墙壁上点了点。
星盗先生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却在侧头看过去的瞬间怔住了。
那是一张通缉令,纸张被雨水打湿导致油墨化开了些许,信息变得不太清晰。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类似的通缉令随处可见,不久前他坐的那张卡座边上就贴了一张,是军部对国庆日晚偷袭双月殿的刺客悬赏。通缉令的对象有两人,一个是是配有照片的年轻姑娘,名叫极月,另一个几乎没提供有用信息,但悬赏价格却高了十几倍,那个人叫“乌鸦”。
麦克格雷盯着用人形剪影取代了照片的乌鸦通缉令,静了足有一分多钟,然后才重新看向面前戴面具的男人:“你是乌鸦?”他笑了,“你知道自己的命现在在黑市上值多少钱么?”
“这个还不清楚。”收回手,苏逝川眸底带笑,好整以暇地说,“不过我倒是知道军部为了增加抓捕概率,除了官方通缉之外,确实是会操控黑市悬赏,说直白些就是雇佣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去解决他们想解决的人。”
“你懂的还挺多。”麦克格雷道。
“但是我不关心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今晚过来只是为了寻求一个交易。”苏逝川说,“麦克先生,废话到此为止,我们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您觉得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透过面具镂空的眼部,麦克格雷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需要什么?”
他话音没落,站在阴影下的苍星陨上前,从怀里取出张纸质清单交给苏逝川。
麦克格雷看清了苍星陨的脸,整个人不由得一愣,讶异道:“你是从海底死牢越狱的刺客?”他又看向苏逝川,“劫狱的人是你?”
“对,而且这是军部还没有掌握的一条信息。”苏逝川笑道,“麦克先生可以考虑用这个向军部兑换一些奖金,只不过……”边说,被战术手套包裹的食指边轻轻抚摸上脸侧,沿轮廓摩挲而下,最后停在了对方布满胡茬的下巴,拇指捏紧,紧接着十分暧昧地抬起。
“我个人还是希望可以跟您长期合作的,毕竟频繁更换交易对象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举止向来轻浮却头一次被别人抬下巴的星盗先生蓦地惊住,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只乌鸦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熟稔感,总觉得好像打过交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或许见过。”苏逝川松开手,转而把清单递过去,“不过以现在的身份肯定是第一次。”
麦克格雷若有所思地接过那张薄纸,展开查看。
作为长期从事走私行当的星盗,他很容易就能所需物品上分辨出买主的目的,然而对方需要的都是矿物,虽然稀有,但本身并不难获得,只不过这些矿物还没有明确用途,所以在白帝星本土很难购买到。
“可以,”麦克格雷把清单反复看了两遍,点头应下,“凑齐加往返大概需要三五个月,到时候在哪儿交易?”
“四个月以后,星陨会来找你提货。”苏逝川拿了叠现金塞进麦克格雷的大衣口袋,客气道,“今晚打扰了,麦克先生如果还有兴致,就再去找个人陪您打发时间好了,我先失陪。”
说完,他回头朝苍星陨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两人一前一后朝巷子的更深处走出。
麦克格雷站直身子,原本黏在乌鸦背影上的视线轻轻一掠,继而看向那只沉默寡言的鲛。
倏然之间,他没来由地愣了愣,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半个月前在沉船酒馆的盥洗室,那个切走他半瓶鲛油的漂亮男妓。
感觉上真像……星盗先生默想,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对方具体是长什么样子了。
另一边,临出巷子,苏逝川脱下面具收进风衣,苍星陨则戴上兜帽遮挡住面孔。
这边依然是红灯区,一样的灯光艳俗和歌舞升平,苏逝川撑起黑伞,侧头注意到苍星陨仍然不为所动地淋着雨,他略微挑眉,伸手把他拖进伞下,故作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苍星陨极不明显的身体一僵,却没做其他反应,两人就像一对约定好价码的嫖客和男妓,混入人群,急于去寻找一处掩人耳目的发泄场所。
两条街区外,直到拐进一排民房后,附近再没有其他行人,苏逝川松开苍星陨,用遥控器解锁悬浮车。
两人分别坐进正副驾驶,苏逝川将滴水的长柄伞搁在后座,坐正后抽出两根香烟分给苍星陨,兀自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叮嘱道:“下次主动一点,人前伪装身份,还用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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