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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2页）

&esp;&esp;就这样，随着统治阶层的繁衍，周朝特色的贵族制度逐渐得以形成，其中，最首要的是“宗法”家族制，核心则是嫡长子一系的独尊地位。

&esp;&esp;一，周朝各姬姓诸侯（被分封的王室亲属）对周王的效忠服从，是家族兄弟（及其后人）对嫡长兄（及其嫡系后人）的服从。

&esp;&esp;二，在各诸侯国内部，太子之外的公子被分封为世袭大夫，大夫再繁衍和分封出“士”。

&esp;&esp;三，非周族的异姓诸侯和贵族则通过婚姻关系被纳入家族结构中o周王尊称同姓诸侯国君为“伯父”，称异姓诸侯国君为“伯舅”（当然必须是曾经和周王室有过联姻关系的），伯代表排序。

&esp;&esp;这套基于血缘宗法制的贵族等级和封建政治秩序，周人称之为“礼工不同等级的贵族使用相应的车马、住宅、衣服、乐器、玉器、酒器和食器组合，丧礼和随葬品也以此类推。各种典礼仪式上，比如朝见天子、祭祀和宴会等，入场顺序以及站或坐的位置由相应的等级身份决定。

&esp;&esp;典礼可以在不同层次举行，如诸侯国或大夫家，但基本原则一致。贵族的冠礼、婚礼、丧礼和祭礼也都有各等级的标准规范，几乎所有礼仪场合都有乐队伴奏，而乐队的规模和演奏的乐曲也都有相应规范。所以，周人贵族文化又被称为“礼乐文明”。

&esp;&esp;后世周人认为，这套礼乐文明是由周公创立的，到孔子的儒家学派出现后，“周公制礼作乐”的观念则更加流行。其实，周公当政时最关注的是新兴周王朝的各种军政大事，如废除血祭、拆分商人和大分封等，还来不及注意过于细节的层面，所以礼乐制度实则是在西周朝逐渐积累和规范起来的，到春秋乃至孔子的时代都还在继续发展。

&esp;&esp;到西周后期的厉王、宣王和幽王时期，有些高级贵族家族已经在朝廷中非常活跃。他们在关中拥有封邑，连续数代人担任周朝高官，和外地诸侯通婚，形成了一张包含各族姓、从京师到各诸侯国的权力之网。

&esp;&esp;到周幽王时期，贵族诸侯间的派系之争则更为激化。周幽王试图疏远那些长期得势的姬姓和姜姓诸侯，利用另外一些诸侯国的力量废黜了来自姜姓申国的王后以及王后生的太子宜臼，引发了周朝的激烈内战。随后，北方犬戎部落受邀介入，结果关中和镐京在混战中沦为废墟，幽王被杀。在晋和郑等诸侯国的支持下，平王宜臼迁都洛阳，幽王倚重的诸侯则被逐一消灭。

&esp;&esp;从此，中国历史进入东周-春秋时期，王室权威衰落，中原诸侯开始摸索新的游戏规则。

&esp;&esp;注释

&esp;&esp;1《尚书》的“周初八诰”是《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召诰》《洛诰》《多士》《多方》。其中《多方》晚一些，已经在周公奉还大政后成王亲政的第五年o

&esp;&esp;2如《尚书大传》中举出的“奄君、蒲姑”，是山东部族；《逸周书o作雒解》记载有“殷东徐、奄及熊盈”;《尚书o大诰序》和《史记o周本纪》有“淮夷”。

&esp;&esp;3释文参考杨宽《西周史》，第149页。

&esp;&esp;4蔡叔、霍叔的继承人后来都获得了封国，管叔则没有后裔传承。

&esp;&esp;5《吕氏春秋o古乐》：“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德。”

&esp;&esp;6《孟子o滕文公章句下》：“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於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这里说的“相武王”是错的，当时已经是成王继位，周公摄政称王。《逸周书o作雒解》：“凡所征熊盈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俘殷献民，迁于九毕」九毕方位不详，应在周人控制严密的西土。这也是秦人先祖嬴姓东夷被迁徙到西部的由来，只是司马迁写《史记o秦本纪》时已经不了解这段来历，以为秦族一直生息在西土。

&esp;&esp;7如前文所述，武丁的这个真实形象没能流传到周以后的时代，只保留在了甲骨文里。

&esp;&esp;8梁思永、高去寻:《侯家庄t001号大墓》，（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年。

&esp;&esp;9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安阳工作队：《河南安阳市殷墟刘家庄北地2008年发掘简报》，《考古》2009年第7期。

&esp;&esp;10同上。

&esp;&esp;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安阳工作队：《河南安阳市殷墟刘家庄北地2010-2011年发掘简报》。

&esp;&esp;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安阳工作队：《河南安阳市殷墟刘家庄北地铅锭贮藏坑发掘简报》，《考古》2018年第10期。有关h25窖藏坑的基本信息及图片皆出自该简报。

&esp;&esp;何毓灵：《论殷墟刘家庄北地铅锭贮藏坑性质》，载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夏商周考古研究室主编《三代考古》（第八辑），科学出版社，2019年。

&esp;&esp;《尚书o君爽》：“周公……又曰：‘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于文王受命。此语大意是，天命有去留，只要我们能信守文王的德行，上天降给文王的大命就能一直保持下来。

&esp;&esp;王晖：《周初改制考》，《中国史研究》2000年第2期。

&esp;&esp;《尚书o洛诰》：“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文王骅牛一，武王骅牛一。”以往较少有学者注意到人祭记忆被人为抹杀的问题，只有童恩正有过一点猜测：“在文献中有关殷代人祭的记载，由于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史家的有意隐晦，我们所见的已经不多，但古籍中偶然亦保存了一些痕迹……”参见童恩正《谈甲骨文“羌”字并略论殷代的人祭制度》，《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0年第3期。

&esp;&esp;洛阳博物馆：《洛阳北窑村西周遗址1974年度发掘简报》，《文物》1981年第7期。

&esp;&esp;洛阳市文物工作队：《1975—1979年洛阳北窑西周铸铜遗址的发掘》，《考古》1983年第5期。

&esp;&esp;洛阳市文物工作队：《洛阳北窑西周墓》，文物出版社，2002年。殷墟时期的商人墓葬，其实没有固定的朝向，不同的遗址各有其规律。而北窑商周两族墓葬头向的不同，似乎是两者有意互相立异。

&esp;&esp;周立、石艳艳：《洛阳西周早期大规模祭祀遗存的发掘》，《中国文物报》2016年6月17日。

&esp;&esp;何尊铭文的制作时间是“五祀”，有学者认为这是周公辅政第五年、洛阳刚刚建成的时间。其实周公营洛邑是在辅政第七年，对此《尚书》有明确记载。成王亲政后开始重新纪年，何尊和《多方》的五祀都是成王亲政的年份。

&esp;&esp;《诗经o周颂o有客》：“有客有客，亦白其马。”《左传o僖公二十四年》：“皇武子曰：‘宋先代之后也，于周为客。

&esp;&esp;许倬云：《西周史》，第150页。

&esp;&esp;诸神远去之后

&esp;&esp;相比于商代，周代考古带给我们的新奇和震撼要少得多，它不再有毫无征兆而突然崛起的巨大城市，也不再有庞大而用途不详的仓储设施，当然，更没有了堆积大量尸骨的祭祀场。

&esp;&esp;曾经漫游黄河南北的水牛、犀牛和亚洲象也迅速消失了，亚热带风情永远地离开了华北。全新世大暖期的顶峰已过，地球正进入下一轮冰期的旅程。

&esp;&esp;周公的“改制”恭敬地解除了上帝和诸神对世间的掌控，把他们奉送到距离尘世极为遥远的彼岸世界。诸神远行似乎也带走了一切奇伟莫测，留给人间的只有平庸的平和，以及残留着种种传说的巨大废墟。不过，诸神及其神迹并未消失，只是它们不再返回东亚，而在此后的美洲大陆上，玛雅和阿兹特克等文明将相继繁荣，且伴随着盛大的人祭仪式以及精美的图画文字、石雕和巍峨的金字塔神庙。

&esp;&esp;对西周遗址的考古，目前已经发掘的有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周原、丰镐（宗周）和洛阳（成周），以及部分诸侯国的都城遗址。西周的考古成果主要是墓葬，宫殿建筑和生活区遗迹则较少，这可能是因为后世在丰镐和洛阳也多有城邑建造，比如汉武帝就曾下令在长安西郊开凿昆明池，对西周基址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破坏。

&esp;&esp;相对而言，西周遗址中保存较好的是周原，这里有制作骨器和铜器的作坊遗址以及西周初期的夯土城墙，可以说，周原在整个西周朝都非常繁华，是周人和殷商遗民贵族聚居区。而当西周突然崩溃，逃难的贵族只好把家传贵重青铜器埋入地下窖穴，结果，它们在地下一睡就是2700多年。

&esp;&esp;西周遗址也更符合后世人观念里的“正常”标准：人死之后，安静地躺在属于他（她）自己的或大或小的墓穴里，有或多或少的随葬品陪伴，但不再有为他（她）献祭的大量尸骨。

&esp;&esp;更严谨一点说，后世人的这种“正常”观念，正是周人开创的。

&esp;&esp;人殉遗踪

&esp;&esp;周公主政时期，有着上千年传统的人祭和人奠基习俗迅速地消失了，只有洛阳的“殷顽民”多顽抗了一两代人的时间。

&esp;&esp;在周朝的控制范围之外，人祭行为还有星星点点的存在，比如，有东夷血统的恶来的后人秦族，虽然被周朝几度迁徙，但秦族首领仍一直顽固地保留着人祭、人殉和人奠基的风习。

&esp;&esp;与狭义的人祭和人奠基相比，人殉风习更加顽固。西周初年，殷商遗民的人殉现象虽急剧减少，但还是不绝如缕。考古发现，多处西周初期墓葬少部分墓内，依然有殉人，大都伴有腰坑殉狗，铜器铭文也往往有商式族徽或天干名字，典型的商人习俗。所以，有学者认为这些墓葬属于“殷遗民”。同期的周人墓葬则基本没有殉人和腰坑殉狗，即使两片墓区紧密相邻，丧葬习俗也截然不同。】

&esp;&esp;在西周朝，殷商遗民的人殉习俗是逐渐式微的，一直延续了近百年，但最后还是消亡了。而且，各地商人使用殉人的数量也有差别，一般而言，被拆分且和周人比邻而居的商人聚落，人殉规模较小；商人大量聚居的地区（如宋国），以及未经过周朝征服的商人方国（如史氏薛国），规模则较大。

&esp;&esp;比如，晋南的天马-曲村遗址（晋国都城2）有一片西周初期中小型殷商遗民墓地，其中23座埋有殉狗，两座各殉葬一人;河南新村（卫国）17中型墓，有一名屈肢殉人，有殉狗，也属于西周初期殷商遗民墓。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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