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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立刻改口,把之前想问的咽下去,换了个问题:“燕歧,你为什么常年服药呀?是身子哪里不适吗?还是生病了?”
黎安在光是闻着,就能感受到燕歧身上强烈的辛辣苦涩的草药熬煮成汤剂的味道,然而这已是被稀释许多的,黎安在都不敢想,若是他草药熬煮浓缩成汤剂,该得有多苦呀,黎安在最不喜欢喝药,那味道又苦又辛,直呛鼻子,喝进去都要反胃呕出来。
然而燕歧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认真地回答:“并没有生病,只是因每夜睡得少,平日商议政事太操心费力,损耗心神,所以请医师开了调理的方子,一日三剂按时服用即可。”
解释完,燕歧觉得不太对,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身体没问题。”
第27章高热
“安安,起来吃饭,别饿坏了胃。”
不是不让他睡,等吃些东西暖暖胃,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陷在一片漆黑的炼狱里,他噩梦不断,眼前疯狂闪烁过刀光剑影,和噼里啪啦倒下的烛台,冲天的火光,周围是惨烈又惊恐的尖叫,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被刺穿、倒下。
黎安在想做些什么,他会武功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恶人施暴,黎安在感受到有人抱着他的腰往后拽,他扑腾着想要反抗,然而梦里的他,似乎胳膊腿都很短,也没什么力气,根本挣扎不动,只能眼睁睁地被热浪包围。
燕歧独坐高台,身子舒展,惬意地倚着,侵略性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黎安在。
两人目光犹如金石相撞,却寂然无声地较量。
燕歧本以为,那口出狂言、大不敬的臣子,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
可这短短几日不见,竟思念得紧,一合上眼,脑中就不自觉浮现出那双如同点墨般的眼睛。
直到今日再次见到人,心情竟莫名愉悦起来,他手指轻敲龙书案,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带了一丝笑意。
第五言官位列前排,一抬头,扫见皇帝的表情,瞳孔微微瞪大。他身侧的几位官员亦是如此,均是连忙低头遮掩住自己眼中的震惊。
当今皇帝上朝时,从来都是阴沉着一张脸,或是冰冷地、或是讥诮讽刺地、或是愠怒地、或是面无表情地面对朝臣,从来没见他笑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行至列队处,摄衣瞻拜,山海高呼万岁。
朝会的流程和他上辈子没什么差别,甚至让黎安在感到几分诡异的熟悉和如鱼得水。
风寒未愈,头脑昏热,双眼眼皮沉重干涩,黎安在在队伍末尾阖上眼,权当休息,只是安静地听着朝上议事。
闭上眼后,脑中反而清明了些许。
先是说时节将至,该筹备秋狝的相关事宜,交由兵部和礼部共同承办。
偶尔朝臣间有几句对峙,黎安在听起来,在像是在争夺主持和礼官之位。朝中势力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这派的人推到关键位置上去。
黎安在尚且不算了解朝堂的情况,都能听出来这明晃晃的野心,他不信燕歧坐在那个位置上许久,他听不出。
这么想着,黎安在抬起头,想看看自家崽子。
这一抬头,却又对上了那道不加掩饰的目光,皇帝狭长的凤眸微垂,盯着百官队伍的末尾,黎安在所站的位置。
见他睁眼抬头,燕歧竟然还冲他眨了眨眼。
死孩子不知道看多久了,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朝政!
黎安在抿唇,目光幽幽,盯回去,暗含警告意味。
半响,这皇帝崽子竟然还没有收敛的意思,甚至在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后,笑得更放肆了,磨了磨牙,又点了点眉梢。
一声轻笑从龙椅上传来。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瞬间噤声。
陛下一笑,大事不妙,生死难料。
朝臣停止争吵,均是安静下来,等待燕歧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没人会在这时候,为了区区一个秋狝的礼官位置惹怒陛下,不值当。
四年前陛下刚登基那会,在是这么阴恻恻地笑,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在朝堂上杀了他们近三分之一的朝臣,血流漂橹,大殿弥漫的血腥气三天三夜都没有散尽。
直到近几年,陛下的性子才慢慢缓和了,他们才敢伸出爪牙试探。
不过这一笑,一下子又将众人拉回四年前的宫变中。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无极殿中,就连众臣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死寂许久之后,燕歧突然开口,语气玩味:“文爱卿,朕看你似乎有话要说?”
一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动声色地落在队伍最末尾。
目光中,有的怜悯,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像逃过一劫一样。
所有人都在等着黎安在的反应。
黎安在:“”
他深深闭了闭眼。
死孩子。故意的是吧。
他迈出一步,只身站在无极殿中央,和请求封妃那时的场景一样,但和那时狼狈跪地却截然不同。
黎安在脊背笔直,象征性地将笏板举了举,淡淡上奏:“陛下,臣以为,今年秋狝,当以节俭为主,删减制事,精简随行人员,轻衣快马出行,做到象征意义即可。”
因为风寒未愈,嗓音仍哑哑的,却并不耽搁凛然的气势。
“不可,”礼部尚书摇头,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一般,摇头,“你不懂国祚礼制,怎可随意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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