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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世家之间在竞争磨合了好几代人后共同形成的默契。
从大晤到大宇,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现在皇帝打破了这个平衡,即将面临世家的反噬,世家也要忌惮皇帝手中的权力,但两方又处在微妙的平衡当中,仿佛站在门里门外,明明透过窗纱看得到彼此暴露出的勃勃野心,却总装傻充楞,告诉别人甚也没看到。
“下一个郑家?”顾九倾眼里闪过思虑。
王家靠女人姻亲关系来巩固权势,世人钦羡,世家不齿,说到底还是在朝中的话语权不够大。
只靠一个王家支持,的确不太够。
郑家一倒,三分之一肱骨跟着去了,朝廷元气大伤,顾万崇也敢跟他叫板了。
“你有多少把握?”顾九倾问。
“五成,但是,”他道,“倘若殿下首肯,让吏部几位大人站在臣这边,帮臣说说话,臣有八成把握。”
“你尽管放手去做。”顾九倾没有多加犹豫,“本宫的人,也是你的人。”
“臣多谢殿下。”裴厌辞再次拱手行礼。
顾九倾看着他,“你还跟本宫这么生疏。郑相死了,你已经不是郑家的义子了。”
郑家倒了,除了为他背了一口黑锅,剩下的好处,恐怕只有这个了。
若是审时度势,应该重新回到他身边。
“上次宫门口的事,是本宫唐突了,现在不是传出风流韵事、闲言碎语的时候。”见他没接话,顾九倾犹豫了下,难得低头,率先认错。
“臣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听到这话,裴厌辞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在政务上,以后还望殿下多给臣效忠的机会。”
顾九倾满意了,“等会儿留下吃个饭,本宫让宫里的御厨做……”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觉自己还不知裴厌辞喜欢甚,不喜欢甚。
裴厌辞不卑不亢,自然地接过话头,道:“殿下可否让臣放肆一回,让臣来点?”
“你想吃甚?”
“还记得之前与殿下一同被囚禁在太子府中时,吃过的八宝鳜鱼、红糖糯团酥酪、瓦罐松茸鸡和炙獐肉、还有酥炸丸子和笋菇三鲜汤味道都很好。”
顾九倾眼前一亮,这些多数也都是他爱吃的。
特别是后两样,是他整个童年为数不多可以吃到的好菜,自从当上太子后,他又觉这两样菜做工用料都普通至极,损了身份,平日里也都不吃了。
被裴厌辞这么一说,他也回忆起那段苦日子里最难忘的甜味,感动之余,不免欣喜与自己与他喜好相通,唇角勾起,“都依你,等会儿咱们就吃这些。”
若是全然都是他喜欢的,顾九倾肯定心疑这人恐怖的观察能力,以及质疑他的用心。但他听了这些菜名,有一两道不是他喜欢吃的甚至可以说厌恶,他反倒完全不怀疑。
见把人哄得心花怒放,裴厌辞又道:“今日沾了殿下的光,吃了一顿饕餮盛宴,这让臣怎么好意思。”
“哦?你要如何?”顾九倾又忍不住笑了,脸上的霜寒之色哪里还能看到半点。
“薛越两家一向中立,臣也想将他们争取过来,为殿下效力。”
“你一心只为本宫,本宫哪里有不答应的道。”顿了顿,顾九倾还是透露道,“薛家因着之前豢养幕僚和死士一事,本宫与他们伤了些许情分。不过他们私底下已经答应了二皇姐,若有必要时,会出手助本宫一臂之力。”
“章平殿下在府内豢养几十个门客,府中宴会不停,往来的高官也络绎不绝。这事怎么看怎么像在培养势力,殿下小心。”
“她一介女流,就算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也只能依附于本宫或者顾万崇,郑相的死并不影响我们之前的情谊。这话在本宫面前说说就行,别让外人听见,她若闹脾气,本宫没办法时时护着你。”
“是。”裴厌辞总觉得戚澜都逃亡大熙了,顾越芊仍旧如从前那般结交臣子名流,应该是在憋着大招。
只是目前还不晓得这个大招是甚。
这顿午饭吃了很久,裴厌辞从东宫出来已经是未时中,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曲梁侯府。
开门见山,直接问前日所谈之事崔家的意思。
“你是太子的人,却想自立门户?”按照郑家的意思,就是推荐他不投靠顾家任何一方。
但想更进一步,不可能不押宝。
“下官刚从东宫出来,”裴厌辞道,“是太子的人,也不完全是太子的人。”
曲梁侯糊涂了。
“下官是侯爷进可攻、退可守的最佳选择。”裴厌辞分析道,“郑家一倒,骐王和太子在朝中分庭抗礼。骐王有扼鹭监辅佐,看起来很强大,但现在的霍存太年轻,不经事,不出一年扼鹭监必出事,到时候是骐王的助力还是阻力还两说。至于偏向亲近他的工部,刑部和御史台,态度都不坚定,吏部尚书能在棠溪追落难后选择亲近太子,其他人也可以。
“太子有勇有谋,从前韬光养晦,隐忍吞声,现在仁德名声如日中天,六部之中不少人都支持他,公主殿下门客更是任他驱使,加上显赫身份,距离那位子只差一步之遥。但别忘了,咱们的陛下,对前太子如何?郑家毫无预兆地倒台时,太子求过情吗?陛下念及儿子和君臣情分吗?雪中送炭的恩情尚能割舍,何况如今崔家的锦上添花?
“下官近来侍奉在陛下左右,陛下不到五十,修炼已有小成,再活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谁笑到最后,不是看现在。顾家儿郎能笑到最后,不代表崔家也一样。”
“你是陛下的人?”曲梁侯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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