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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四,御史上奏,劝诫圣上不可过于宠信权臣,尤其是军机要务,一旦大权旁落,后果不堪设想。
启元帝留中不发,隐而匿之。
四月十六,大理寺少卿江载道上奏章,禀明桂省总督向善十八条罪状,启元帝大怒,定下极刑,秋后问斩,株连亲族。
五月初一,御史参大理寺少卿江载道,言其以青天之名,行酷吏之实,据说多有屈打成招之冤案。
启元帝当朝询问,江载道不慌不乱,自辩无罪。圣上命吏部稽查。江载道停职三日。吏部右侍郎欧茂竹奉命彻查,证明此言乃空穴来风,三日后,江载道官复原职。
五月二三,御史参大理卿王泽,历数罪状,痛骂王泽专权纳贿,自居祖宅,将老父赶至别馆,是为不忠不孝之徒。
文相感怀老王大人的遭遇,大骂王泽不孝,更是跪地沉痛建言,要求将王泽下狱审问。
启元帝默然思之,将王泽交与锦衣卫,下诏狱,严加审问。
在别馆养老的老王大人入宫痛哭,求启元帝为儿子沉冤昭雪。
五月二八,锦衣卫回禀,称王泽大人确有金钱往来,却无滥权之举,更无虐待老父的行为。百官议论纷纷,文相慷慨陈词,认为王泽身为大理卿,身负监察之职,收受贿|赂更该重罚,众人附议。
六月初五,启元帝下旨,将王泽贬任鸿胪寺卿,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
初六,江载道升任大理寺卿。
初七,吏部给事中上奏,称左侍郎张远家中藏有倭人书信,似与倭寇结交。
张远辩称受人陷害,御史以倭人间接挑唆了黔西新城惨案为由,痛陈倭人可恶之处,坚决要求罢免张远,一名黔西御史甚至触柱以明志,启元帝只得下令将张远贬往闵省鲤城。
一场短兵相交,尘埃落定,似乎是文党更胜一筹。
启元帝生辰是六月二七,诸侯天子十二岁行冠礼,世家子弟要迟些,是二十岁,民间就较为随意。所以怎么也不能拖到过了启元帝生辰,钦天监占卜出吉时,将冠礼定在了六月十七。
按照圣上的旨意,未免兴师动众,冠礼以寻常人家制式进行,地点设在宫中珠镜台,所邀宾客便是文武百官。
事事准备停当,只待佳期来临。
“嗷————大哥!要秃了!”
在翰林院颇有板正严厉名声的谢翰林忍不住哀嚎。
临近冠礼之日,谢府闭了门不待客,大家都道谢九渊是为了避嫌,其实谢九渊是在拿他弟当做练习对象,拼命练习束发髻。
就算谢九渊,也不是样样都能轻松学会的。
他嚎得凄厉,谢九渊忍不住笑,笑完叹了口气,疑惑道:“怎么给别人束发髻就这么难?”
“大哥”,谢十一捂住脑袋,一脸的心有余悸,“到了正日子,你这个手劲可得收一收。我秃了也就秃了,怕一场冠礼下来,你回家不得,直接下狱了去。”
谢九渊一拍他的后脑勺,“就你会说!”
他也着实是心累,把手中的木梳往桌上一丢,道:“你休息休息,喝口茶,等会继续。”
“还来?!”谢十一顿时要眼泪汪汪,“我给你叫旺财进来。”
谢九渊喝了口茶,状似随意脱口而出,道:“旺财头发看着黑粗油亮,陛下头发细软,梳起来定然不一样。”
一个大臣怎么会知道圣上的头发细软?
他这话说出口,谢十一不免一愣,下意识抬头对上他哥的视线,心底确定,他哥是故意的。
其实早在江南科举贿案时,谢镜清就调侃过谢镜清和启元帝,但谢十一其实根本没当真,开什么玩笑,再年少式微,那也是九五之尊,他大哥再大胆,也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
于是,这些年来,桩桩件件的线索,都被他忽略了过去。
那日谢九渊从金吾卫的营地巡查归来,似乎练招时拉伤了右肩,于是谢十一自告奋勇要给大哥推拿,谢九渊里衣翻下,露出战火中炼出的精悍肩背,谢十一正羡慕不已,就看到了谢九渊肩头的牙印。
别说谢十一一愣,连谢九渊自己都呆了一下,他确实是忘了这回事。
谢十一短暂的不好意思过后,就露出了嬉笑的表情,刚想调侃大哥两句,想起前两日大哥都夜宿东暖阁,而这牙印还正新鲜,嬉笑顿时就成了惊悚。
别别扭扭地给大哥推拿完,谢十一跟兔子似的跑走了。
转过头回想近年来的种种,谢十一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叶障目。
再想起娘亲定下了“谢府不许媒人进门”的逐客令,谢十一更惊悚地发现,也许全家就只剩自己还没发现。
基本确定大哥和陛下的事,谢十一并无恐惧,只觉得担忧。
虽被大哥亲自带去过黔西,但真正入朝,才亲身体会官场有多少弯弯绕绕,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是出了名的好,然而就是这样,都还有人要故意挑唆,说些“谢翰林才是真正的三元及第”的话,可想而知,如今位高权重的谢相,处境是多么如履薄冰,身边又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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