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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到老纲首眼前一蹲,老头子也傻了眼:
&esp;&esp;“小兄弟,你又是怎么了?”
&esp;&esp;马南春两手一摊:“不想干活,来你这躲躲懒。”
&esp;&esp;老人登时控制不住自己好为人师的欲望,捻了捻水獭般的胡子:“年轻人,不努力怎么挣个出路?”
&esp;&esp;“什么出路啊?”马南春不以为意,“咱们水上走货的,平日里防着雷雨水患也就罢了,还得提防着那些坏人。方才那个四处打听的掌柜你见着没有?还好我机灵,什么也没说。”
&esp;&esp;老人闻言顿时警觉:“你也知道那件事?”
&esp;&esp;马南春说可不是么,“知道归知道,哪敢在玉春楼的人面前搬弄呢?不过我也是后来听说,那时我年纪小。哎,大爷,那船出事的时候,你可亲眼见着了?传言是真是假啊?”
&esp;&esp;老人哼一声,“自然是真的。那船上还有我的好兄弟呢。他亲口告诉过我,那赵世子要包下他们船,单为自己运货,好像运的还是些要杀头的东西。哥几个胆子小,拒绝了,没过多久,那船就在河上失事。哪有这么巧的事?”
&esp;&esp;他看马南春沉默,以为他被震撼得缓不过神来,嗟呀着叹道:“可怜我那几个兄弟正值壮年,若非那事,定有大出息。”
&esp;&esp;“如今想来,年轻的时候还是太傻,既听得了赵世子要运什么,纵然拒绝下去,哪还有活命的机会呢?”
&esp;&esp;马南春问:“宣王府究竟要运什么,为什么不自己买一艘船?”
&esp;&esp;老人一乐:“蠢小子。”
&esp;&esp;“运的那些玩意,据我那小兄弟所说,多是从海港运来的私货。私自用船,交通外国,他们岂敢用自己的名头?”
&esp;&esp;“可怜那船上还有无辜海商……哎,你又干什么去?”
&esp;&esp;马南春早起了身,摆摆手:“干活儿去了。”
&esp;&esp;故事已经讲清楚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在这听下去。
&esp;&esp;若老人所言非虚,茗琅之父,就是那船上无辜之人中的一个。
&esp;&esp;世子殿下便是茗琅的杀夫仇人。
&esp;&esp;却将茗琅带进府中,令之为他所用,为自己的杀夫仇人所用。
&esp;&esp;他知道自己思维不敏,再思索这些事,实在有些为难。遂轻轻晃了晃脑袋,拐到茶摊,向谢辛辛简单复述了一遍自己方才所得之故事,随后不再多言。
&esp;&esp;谢辛辛听了愣怔片刻,没有预想之中的惊讶,却有些懊悔:
&esp;&esp;“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esp;&esp;马南春不懂,为什么掌柜的可以说“早该想到的”这种话。
&esp;&esp;或许聪慧之人总会要求自己深谋远虑。他马南春不是这种人。
&esp;&esp;掌柜的让他知道这件事,自有掌柜的用意。但马南春不愿意去想。
&esp;&esp;“回吧。”马南春说。
&esp;&esp;他吸了吸鼻子。江上吹过来的风有些腥味。
&esp;&esp;“嗯……”谢辛辛试探地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家人也是……”
&esp;&esp;“没想过。”
&esp;&esp;他说谎了。
&esp;&esp;其实他在船埠听那老人讲故事的时候就想过了。
&esp;&esp;只是他六亲缘浅,打记事起没见过父母,因而仇恨也淡薄。再加上前半生都在王府中受训,并未认识过府外之人,遂既不知社交,也不知背叛的感觉。
&esp;&esp;莫非这江风的腥气,便是欺骗的气味?
&esp;&esp;马南春隐隐觉得有些不好受。
&esp;&esp;回酒楼的路上,见马南春一路沉默,谢辛辛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
&esp;&esp;越近玉春楼,四周车马叫卖声就愈热闹。马南春则像只不怕人闹的呆鸟,闹市之中抱着剑,不说话。
&esp;&esp;谢辛辛其实知道马南春在想什么,但她不愿意点破。她想法子让马南春认清宣王府,其实也在想法子说服自己。
&esp;&esp;自从见了佘半仙,谢辛辛这样多思的人,嘴上对陆清和说着“线索断了”,其实心里也有面镜子。
&esp;&esp;只是这镜子蒙了一块布。是她自个儿盖上的遮羞布。
&esp;&esp;倘若谢府……
&esp;&esp;倘若谢府真的是被赵都云毁去的。
&esp;&esp;那她替宣王府营生的这几年又算什么呢?
&esp;&esp;她成什么人了呢?
&esp;&esp;不愿意接受赵世子或是杀人凶手的马南春,和不愿意接受宣王府可能是烧了谢家的真凶的谢辛辛,又有甚么分别呢?
&esp;&esp;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旁人一腔热血想着复仇,筹谋多年,却发现自己对仇人“以德报怨”,想必要不晴天霹雳般颓丧下去,再也燃不起当初熊熊的斗志;要不,继续佯装不知,自欺欺人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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