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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陆兆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程知微,她莽撞,冲动,幼稚,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认准一个道理就不会轻易更改。
但现在当他面对这两个虚伪至极,提醒他人生最深重耻辱的人,他忽然意识到,他和程知微是同一种人。
骨子里对认准的事情不会接受任何改变的人,说好一辈子就必须要一辈子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念程知微。
她会知道他住院的消息吗?她会来看他吗?
是不是她知道现在他这么惨地躺在床上,体会到她当时的无助,她就会原谅他呢?
陆兆衍从小就是那种心中波涛万丈但是面上波澜不兴的人,所以即使现在他的眼中酝酿了很多情绪,外表上也丝毫看不出来。
林琴自然没发现他的情绪波动,而是端起家中保姆刚刚送来我白粥放到他嘴边:“喝一些吧,医生说你必须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陆兆衍无动于衷:“谢谢您,但是不用了,我等会会自己起来吃的。”
陈为民见不得继子和妻子如此生疏:“小陆,虽然我不应该多话,但是你好歹给你妈妈一点面子吃一口,昨天晚上接到电话后她就一夜没睡,始终担心你的安危。”
陆兆衍选择不说话。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里不欢迎陈为民,不论他是上属领导的身份,还是继子与继父的身份。
林琴眼见两个生命中对她最重要的男人一直无法达成一致,更加着急,直接红了眼眶。
最终还是陈为民看不得妻子夹在中间难做人,径直背着手走出了病房。
等到他离开的时候,陆兆衍的脸色才终于好了一点。
林琴知道儿子心里幼稚的想法,现在又端起碗问他:“现在要吃一点吗?”
陆兆衍这次真的吃完了她喂的一整碗粥。
病房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林琴见儿子终于愿意有接纳自己的可能,难免就开始絮叨。
毕竟絮叨孩子是每个当母亲的本能。
“我说,宝贝你真的用不着这么辛苦,要是你真的喜欢做警察,我让老陈帮你安排一下,不要再这样继续高强度的一线锻炼了。”
原来她不知道,也就没办法插手,但是现在知道儿子因为工作病成这样,她身为母亲很难坐视不理。
陆兆衍继续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装死。
他这一点非常像他的生父,林琴见他逃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闭上眼睛有什么用,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身体还要不要了?”
陆兆衍惜字如金:“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更不需要他的帮忙。”
从头到尾,陆兆衍都没叫过陈为民一声“爸爸”。
林琴忽然就情绪激动道:“是,你清高,你伟大,你和你逝去的爸爸都一样从始至终地看不起我!”
看着母亲忽然眼眶通红,陆兆衍不知所措,但他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听不懂你说什么。”
林琴哭声道:“当初我选择和老陈再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你身为儿子,更是一个成年人,难道还不理解我的苦衷吗?”
她一个人在精神极度崩溃的情况下,又要照顾高考的儿子,又要全力筹办丈夫的葬礼,更何况,丈夫的死因她始终存在疑虑,后续的调查只能是暗地里进行,这些残酷的事实都提醒她,需要一个靠山。
即使这个靠山的来路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虽然查询死因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展,但是其他客观理由他总是能接受的吧?
陆兆衍身为儿子,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始终不能理解她的辛酸委屈,这让她怎么能不怨?
躺着的陆兆衍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有所指,更何况母子多年不见,本身心中就有不小的隔阂。
但是他有一点是认同母亲的,就是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选择走这样的一条道路?
懒得跟她争辩,陆兆衍也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辩论的人,他只得淡淡道:“如果您实在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他把母亲的情绪激动简单归咎于身体不适。
林琴见他始终没有松动的迹象,一开始想要和他和盘托出的心情也少了大半。
如果就连简单的苦衷他都不能理解,更何况她要和他说生父死因的疑点呢?
林琴给目前的陆兆衍定义道,他还是太年轻了。
绝对不适合,接触任何秘密。
两人正在僵持间,忽然门口有敲门声:“请问陆兆衍是住在这里吗?”
是个年轻,稚嫩,温柔的,女性的声音。
陆兆衍不由地开始重复自己的期待——
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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